玉汝恒端坐在龙椅上,肃穆的容颜,冷冽地霸气,素日温和的双眸此刻透射着从未有过的凌厉,百官褪去了大骊的官袍,身着着崭新的大冶的官袍,脸上溢满了兴奋之色,朝着那正襟危坐的大冶新帝王三拜九叩,奏乐声响彻天际,而整个盛京的百姓亦是不约而同地齐聚与皇宫那断壁残垣的围墙外,匍匐在地高呼万岁。
子伯站在不远处,看着眼前的一幕,刘溯与刘斐被封了穴道,站在他的身后,这一刻,如同涅槃重生般,重生的又何止玉汝恒一人,而是在大骊统治三年之下的大冶百姓。
刘溯守在盛京三年,却从未感受到这般的热情,而今日的天气亦是万里无云,阳光普照,金色的光束笼罩在玉汝恒那一身明黄色龙袍上,龙袍上的龙似是要腾空而飞,那样的气魄仿若这天下早已尽握与她掌心,刘溯低声叹了口气,“时也命也。”
刘斐干咳了几声,此时此刻他所有的骄傲早已被消磨殚尽,他回过头来看向子伯,“四弟,动手吧。”
子伯并未转身,他只觉得眼中的玉汝恒是那般的光芒万丈,而他却突然卑微地低入尘埃。
他修长的手指微微一动,一旁的手下便呈上了两杯酒,刘溯与刘斐身上的穴道已然被解开,子伯只是低声道,“二位兄长一路走好。”
刘溯突然扬声大笑,他的确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他抬手拿起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随手将那酒杯掷出,“四弟,我会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刘斐未料到自己会如此下场,双眸一暗,便端起那酒喝下,仰头闭着双眸,手中的酒杯随即滑落,发生碎裂地脆响,他只觉得一阵钻心地疼,一口血喷出,眼前一黑便再无知觉。
刘溯亦是强忍着,嘴角溢满了黑血,他依旧死不瞑目,盯着子伯的背影,连说着好。
“主子,刘府的人?”手下低声道。
“今日乃是皇上登基大典,不易见血,全都押入大牢。”子伯说罢便抬步向前走去,“好好安葬二位公子。”
“是。”手下应道,便转身吩咐。
玉汝恒接受朝拜之后,便坐着龙撵回了行宫,今日乃大冶新皇登基,大赦天下,百姓更是高兴地聚在一处庆贺。
直至深夜,玉汝恒才回到寝宫,褪去厚重的龙袍,换了轻便的常服,亦是玄黄色的长袍,墨发只用一根玄黄的绸带束着,细长的双眸恢复了以往的温和,连带着那容颜也多了几分的明艳,她自寝室走出,大殿内,申屠凌与黎穆染亦是立着,而司徒墨离则是慵懒地斜靠在软榻上,随手捏起玉盘内的樱桃放入口中,显得漫不经心。
千瑾辰呈上庚帖,“皇上,这是南风国太子殿下送来的。”
玉汝恒抬手接过,千瑾辰随即退了出去,她已翩然坐在司徒墨离的一旁,打开仔细阅罢之后,嘴角勾起浅浅地笑意,随即放下。
“小玉子,秦玉痕可是送来了贺礼?”司徒墨离笑着问道。
玉汝恒侧眸故作神秘地看了他一眼,抬眸看着申屠凌与黎穆染,“站着做什么?”
黎穆染恭敬地朝着玉汝恒一拜,“臣弟参见皇上。”
玉汝恒勾唇浅笑,“少来这套。”
黎穆染连忙扬起灿烂地笑容,上前站在她的面前,“皇姐。”
“恩?”玉汝恒抬眸看着他,笑容未减。
“我已备了海棠醉,可是现在去?”黎穆染显然有些迫不及待地要庆贺。
玉汝恒笑着点头,“好。”
申屠凌依旧站在原地,玉汝恒看着他,“你这站着又是为何?”
“想看清楚些。”申屠凌浅浅地笑着。
玉汝恒随即起身,挥了挥手袖袍,已然站在他的面前,“可看清楚了?”
“恩。”申屠凌点头,突然将她抱入怀中,脸上带着满足地笑容。
玉汝恒靠在他的怀中,这个拥抱太过于温暖,让她有些恍惚。
司徒墨离随即起身,大步向前走去,转眸看了一眼玉汝恒,嘴角勾起一抹不羁地笑容。
玉汝恒自申屠凌的怀中退出,牵着他与黎穆染的手便也向外走去。
殿外便看见子伯正负手而立,皎洁地月色下,他长身玉立,凭添了几分迷离之色。
司徒墨离不过是看了一眼子伯,便继续向海棠园走去,玉汝恒行至子伯跟前,今儿个是值得庆贺的日子,故而玉汝恒只是淡淡地开口,“去海棠园。”
子伯微微点头,便转身向前走去。
申屠凌握着玉汝恒的手,“他对你当真是不同的。”
玉汝恒斜睨了他一眼,“待会不醉不归。”
“好。”申屠凌欣然应道,学着司徒墨离的无赖样靠在玉汝恒的身上,“那今夜……”
黎穆染在一旁自然也听得真切,转眸看着玉汝恒,见她嘴角勾起一抹邪恶地笑意,“今夜……尽情畅饮。”
“噗……”黎穆染未忍住,低笑出声。
玉汝恒侧眸看着他,故意捏了捏他的手指,“很好笑?”
“还好。”黎穆染低头回答,不敢看玉汝恒的双眸。
子伯走在前头,不知不觉已然与司徒墨离并行,二人并无任何言语,却不约而同地向前走着。
玉汝恒抬眸看着面前那两道秀丽的身影,笑容越发地深,如此也不错。
不一会,几人行至海棠园,满园的海棠盛开,红白相间,妖冶与圣洁,诉说着这一夜的风情。
玉汝恒坐与石凳上,富春早已布好酒菜退了下去,黎穆染手中拎着两坛酒笑吟吟地走了过来,司徒墨离自黎穆染的手中拿过一坛,轻嗅了一下,“清冽不失淡雅。”
黎穆染笑着启封,给在座几位斟满,随即举杯,说了些喜庆话,几人便连饮了三杯,许是为了助兴,司徒墨离难得自腰间拿出一支竹笛,子伯更是起身,在园中折下一枝白色海棠,申屠凌已经端坐于一旁,面前放着一把古琴,黎穆染也未闲着,在园中摆上了文房四宝,玉汝恒则是执起筷子,敲在青玉碟盘上,司徒墨离斜靠在一侧的雕栏上,闭着双眸,一阵微风吹来,他衣袂翻飞,青竹锦袍上的竹叶似是随风而起,飘飘荡荡,与他手中的竹笛交辉呼应,笛声清脆而欢快,而子伯则是以海棠树枝为剑,在海棠树下舞起剑来,富有底蕴的琴声响起,更是将这笛声中夹杂上了丝丝的韵味,玉汝恒亦是依着节拍敲着碟盘。
黎穆染手执紫毫,手腕苍劲有力,随着那曲调落笔,如行云流水般,却不失温雅之气,玉汝恒却在此刻吟着小调,一时间,海棠园内似是如梦游仙境般,子伯身姿洒脱,那海棠花随着他的挥动越发地摇曳生香,一曲终了,黎穆染放下手中的紫毫,脸上带着几分地满意。
玉汝恒放下筷子,子伯手中的白色海棠花随风飘落,在玉汝恒站在海棠树下时,海棠花瓣刹那间飘落而下,犹如花雨般飘落在她的面前。
申屠凌与司徒墨离对看一眼,一人潇洒地收起竹笛,一人慢悠悠地起身,二人便也跟着上前,五人立在书案前,玉汝恒看着那最后一处的收笔,带着几分凌然之气,笑着低吟道,“故园今日海棠开,梦入江西锦绣堆。万物皆春人独老,一年过社燕方回。似青似白天浓淡,欲堕还飞絮往来。无那风光餐不得,遣诗招入翠琼杯。”
“不错。”玉汝恒抬眸看着他,显然兴致盎然,随手拿起紫毫,子伯不知何时已经卷起衣袖,站在一侧磨磨,玉汝恒侧眸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便铺开崭新的宣纸,提笔写道,“褪尽东风满面妆,可怜蝶粉与蜂狂。自今意思谁能说,一片春心付海棠。”
四人只是静静地看着,直至最后那句“一片春心付海棠。”收笔之后,他们皆是心思一动,这一刻,他们都静默不语。
玉汝恒只觉得通体舒畅,似是压抑许久的阴霾在此刻消散,她手指一动,那紫毫便稳当地落在一旁,她抬眸看着眼前的一片海棠春色,转眸看着眼前的他们,那细长的双眸闪烁着比这海棠还要娇艳的眸光,她云袖一挥,手腕一动,石桌上摆放着的酒壶落入她的手中,她仰头好爽地灌酒,琼浆玉液顺着下颚滑落至雪白的颈项,犹如一朵正在盛开的海棠花,妖冶而又纯洁。
玉汝恒一饮而尽,抬眸看着他们几人,“我乏了,你们好好乐着。”
他们几人依旧站在书案旁,目送着她离开,并未跟上前去。
“她当真是高兴的。”子伯低笑一声,回眸继续瞧着那扑在书案上的诗。
“是啊。”黎穆染附和道,“皇姐好久未如此高兴了。”
司徒墨离与申屠凌对看一眼,如此洒脱狂傲的玉汝恒,他们亦是头一次看见,司徒墨离干咳了几声,“她以往高兴都是如此?”
黎穆染笑着说道,“不是,难得她如此不压抑自己,以往即便再高兴也不会像今夜这般洒脱。”
司徒墨离沉默了片刻,转眸看向申屠凌,低声道,“我怎得觉得她像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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