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壮阔

暗，照出了那么多热切渴望的目光。君子昊站在人群外围，环顾四周，多少带了几分侥幸之心仔细看了一圈，但是人数如此之多的地方，在他眼前闪过的都是陌生的面孔，偶尔有那么一两张有些眼热的面孔在人群中闪过，却也是瞬间又消失在人潮里，回头一想，却又根本分不清那究竟是眼花抑或是有些相似的面容。

    喧嚣的人群里，君子昊终于还是放弃了心中最后找寻若雪等人的努力，竟然九重琉璃宫要分开自己等人，竟然九重琉璃宫要自己独立作战，在他的世界里，自己显然是不可能找到若雪等人的。反正，该见面的时候，自然是要见面的。想到这，君子昊将目光重新落到自己身处的这片桃林里，这个地方，留给了君子昊很是深刻的印象。

    君子昊目光平静的打量着这片桃林，目光灼灼，点漆的眸子里倒映着缤纷落英，簌簌风雪，却没来由地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这种奇怪的感觉一直缠绕在他的心头，哪怕是在先前他眺望人群寻找若雪等人，以及后来观望这似乎毫无变化的雪中奇异景观时，心头的这一丝怪异的阴影，却是一直无法消散。

    可是，仓促之间，他却又无法想通自己到底觉得哪儿不对劲，他只能将这种怪异感觉归咎于周围如潮的人群，毕竟，这片桃林，这冰原，便是这一场暴动的起点。人，是所有暴动最直接的体现者。上次到来时，君子昊还不知这片桃林是实物，以为只是苏阵法的幻境。又念着有着苏在外面，他很是安心。很是安心的另一个原因，还是这里没有这么多人。而现在，这片本是静谧安稳的桃林。桃花灼灼，人影错落。君子昊心下自嘲，自己适应能力还是不行。

    光辉这下，落英冰粉，而这一切，却是发生在一片冰天雪地，发生在，这个本是木属性的空间，是奇怪，也是不奇怪。君子昊恍然。

    恍然不只是君子昊，这一刻，凡是处于桃林范围之内的人，神情都是恍然了起来。

    恍然中似有千年光阴错落在这片桃林，极远又是极近的距离里，有着千年光阴幽幽一叹。

    落雪飘起，这一篇灼灼桃花，便在这场风雪里，有些摇摇欲坠。

    摇摇欲坠的，还有桃林里的众人。

    这一刻，君子昊警然。

    这是，命运相牵。

    下一刻，众人都是警然。这是，分享生命。

    警然的君子昊默然。

    警然后的众人骇然。

    君子昊沉默，不语不退不避。

    众人沉默，不争不吵不前。

    不避便是前进。不前便是后退。

    进的是桃林还是君子昊，君子昊无法分辨。退得是众人还是桃林，众人也是说不清。

    这种感觉，大概只有海市蜃楼方才可以一比。

    君子昊看着周围安静下来的桃林，似乎又回到了几个月前。是的啊，才几个月呢，一年不到的时间，便是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君子昊在这一刻，心中竟然有种沧桑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如同这片矗立亿万年仍然花开不败的桃林，有些沧桑意有点儿沧海情。

    君子昊知道，自己和这片桃林共融了情感。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君子昊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不想这片桃林枯萎。不想这片桃林枯萎，或许是因为苏曾带着自己来过这里一次，也或许，这一切便是起点。或者，君子昊想，这边是起点。

    两个都是起点，却并不一样。前一个起点，只是这场比较直接的战争的起点，或一个起点，却只有君子昊知道。

    所以，君子昊用了自己的方法。与这片桃林，共融了。

    这一刻，君子昊看到了花树常开，看到了桃木歌尽，看到了露浸芳姿雨润清颜袅袅云亭磬浊涓涓一碧明澜，看到了轻拂水袖静谧如诗乐文云端幽篁溪涧淡淡墨痕，也看到了花开花谢蝶逸蹁跹晴初浅翠杏妩婀娜十里桃花。一瞬之间，便痴了。

    君子昊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的神色痴迷下去的那一刻九重琉璃宫的第三层，君子昊曾见过的那个温和平静的男子，抬起了头，向着某个方向投去了轻轻的一瞥，如海般平静无波的目光如海般光缆斑驳。

    君子昊所不知道的是，在另一片冰天雪地中，红衣飘飘，青丝随风而舞的冷艳女子，忽然就停了下来，怔了一怔，一怔之后，是绚丽的蝶，飞舞于空中。冷艳的眸子不见丝毫不动，却如最幽深的宝石，反映着最冰天雪地里自己绚丽的身姿。担忧，在宝石的深处。小姐，是否又让您分心了？

    而九重琉璃宫外，大荒之中，有两个似乎天地也无法倒映他们的身影的两个一直在谈笑风生的男子，这一刻，竟然奇迹般的，同时沉默了下来，目光，望向了九重琉璃宫的，第四层。

    “果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这风般的声音，散在了大荒的深处，也就随风飘散。没有引起丝毫涟漪。

    这些，君子昊都不知道。君子昊的眼前，只有这一片灼灼桃花，桃花雨一下，便是十年。君子昊的眼中，从警戒到防御，从怜惜到敬佩，再从一无所知到沧海桑田，君子昊觉得自己看着这样的繁丽，有些倦了。倦了之后，反倒是平静了。最开始是强迫自己平静，而到得最后，连强迫都是忘记了的时候，君子昊便发现，自己是真的忘记了。忘记了，便平静了。

    君子昊觉得，这一刻的自己，不是一片花瓣，也不是一棵桃木，根不是一片桃林，尽管这些，之前君子昊都曾有过体会，然而这一刻，君子昊便觉得，自己是一片海，一片一望无际无垠壮阔的海。

    而海，是水。海水，是水属性。

    这里是第四层的木属性空间，那么，为何会有水？

    君子昊睁开眼，便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