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眯缝着眼睛,阴恻恻地盯着夏正谦。
夏正谦垂下眼睑,遮掩住眼底的冰冷:“娘,既然分家了,咱们就各过各的吧。逢年过节,或家里有事,我自然会回去。”
如果说夏正慎上次来时,他还有些动摇,那么今天老太太丝毫不顾念他的面子,当着外人的面给他难堪,还想往他头上扣屎盘子,甚至当着病人的面给他一巴掌,当真是让他凉透了心。
“三弟,你别忘了,当年在爹临终的床前,你曾答应他永远不离开夏家的。”夏正慎在一旁道。
“我没忘。当时我说了。如果你们不把我分出去,我就不提分家。可现在,是你们先把我分出来的。”夏正谦冷冷抬起头来。注视着夏正慎,“是你们担心罗家因罗公子的病,怪罪于我,生怕我连累你们,迫不及待地把我妻儿从宅子里赶出来的。”
听到这里,那些病号坐不住了。
因夏正谦呆在罗府,那几天他们虽找了别的郎中看。但效果终不如夏正谦开的药好。所以今天得知夏正谦医馆开张,顾不得路远。一早就赶来了。只是前面人多,才等到了这时候。要让他们回去再等到明天才来看病,要多痛苦一天,他们很不情愿。所以在老太太和夏正慎进来时。他们才没有避开。
可现在,夏家母子起了这么大的冲突,而且还似乎涉及到夏家的私密之事,他们再呆下去,就不合适了。
其中有一个,就是那曾找赵郎中看病的刘三爷。他为人仗义,性格豪爽,不像别的病人那样胆小怕事,找了个空插进话来道:“那个。夏郎中,你这既然有事,我们就先回去了。明儿个再过来。”
“也好,各位慢走。”夏正谦也不愿意让人看自家的笑话,抬眸看了夏衿一眼,示意她送大家出去。
“慢着!”老太太却将手一举,对众病号道,“孽子忤逆。为人不孝。今天之事,还请各位留下来。给我老婆子做个见证。”
众病号一听这话风,哪里还肯留下?急急地就要往外走。
开玩笑,他们还要靠夏正谦给他们治病呢,留下来帮老太太,他们不是跟自己过不去么?
可老太太要说的是大事,哪里肯放他们走?淡淡对外面道:“阿武,留各位一留。”
门口立刻站出两个护院,堵在了门口。
“夏老太太,你这是什么意思?”病号们不高兴了。
他们能常年看病吃药,家境都是过得去的,其中有些地位家势比起夏家来只高不低。老太太这举动,让人极为反感。
老太太却不理他们,只拿那浑浊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夏正谦,声音尖利而高扬:“胆怯了?怕人知道你的不孝,急着把人赶出去?”
夏正谦只觉得浑身都浸在冰水里,由内到外是透心的凉意。他的亲娘,硬生生地把他逼到墙角里,不给他一丝活路。
他木然地抬起眼,对众病号道:“那便烦请大家先留下。”
夏正谦都这么说了,明知道留下没有好事,大家也不好再说什么,互相对视一眼,站在那里不动了。
老太太也不理他们,自己转过身,走到夏正谦看诊所坐的那张椅子前,稳稳地坐了下来。
知柏和景和看了夏正谦一眼,机灵地招呼众病号也坐下。
夏衿站在角落里,望着老太太,眼里若有所思。
她能预感到老太太即将要说的是什么。
到现如今,老太太能拿出来威胁的,无非就是夏正谦的身世。夏正谦,绝不会是老太太的亲生儿子。
夏衿望向老太太的目光有一丝怜悯,但更多的是不屑。
她原就知道夏老太太蠢,却不知道她竟然蠢到了这个地步。
不管夏正谦是什么样的身世,不管是因为什么被老太太认成了亲生儿子,给了嫡出的身份,现在他三十几年了呀,有了一身高明的医术,不正是辛辛苦苦种了树,到了收获的时候了么?这时候把他的身世说出来,不是把他把外推么?
要知道,夏正谦对老太太非打即骂的行为忍了这么多年,那是因为他以为老太太是他的亲生母亲,是她十月怀胎,又挣了半条命把自己生下的,所以他对此没有怨恨。
现在知道眼前的这位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他心里还会有那一份孺慕之情么?还会对老太太那么孝顺么?
绝对不会。
如此一来,老太太就白养活了夏正谦三十几年。
那可亏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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