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贤见程严都出来了,便知道范允此举惹了天承帝的厌恶,半是劝说半是威胁地道。
范允缓缓抬起了头,此时他的额头上已经是血肉模糊,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发髻也乱了,一脸狼狈的模样哪里还有当初的阁老气度,此刻的他与一个普通的风烛残年的老人已经无异了。
范允的视线在在场之人身上一一看过去,最后停留在了不远不近地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边的宁易身上,用最后的力气指着他,厉声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
范允这话说到一半,突然翻着白眼软倒在地。
程严收回刚刚劈在范允后颈的那只手,按了按自己的手腕,皱眉对寇贤道:“陛下有令,必要时让范大人闭上嘴,寇公公,你赶紧把人带走吧,陛下此刻正生着气,再耽搁下去怕是要怪你们刑狱司办事不利了。”
程严这一番行事十分自然,又确实是奉命过来让范允闭嘴的,让人看不出什么破绽,寇贤便也没有多想,连忙叫来了两个内侍,让他们把范允抬回去。寇贤气范允不识抬举,也不想给他留什么脸面,连个轿子都没用,直接让人抬手的抬手,抬脚的抬脚,抬麻袋一样抬走了。范阁老这一生都没有受过这样粗暴的对待。
寇贤带着范允走了,宁易在走到程严身边的时候瞥了他一眼,程严随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与宁易擦肩而过,继续去承乾殿当差去了,宁易回头冷淡地看了一眼程严的背影,也离开了。
寇贤抬着范允回到刑狱司后,也不等宁易回来,立即下令将范家众人从问省堂都移去问刑堂。
宁易回来的时候,刑狱司里充斥着范家女子们绝望的哭声,他在门口停了下来,并没有进去。
宁易回想起当初杨家被抄之时,内院传来的女人们的哭声也是这般惨烈、无助、凄惶。
这时,一个内侍怀里抱着一包什么东西走了出来,看到宁易连忙低头行礼。
“大人。”
“这是什么?”宁易看着他怀里像是枕头一样的东西,随口问道。
内侍将那“枕头”翻转过来,解开面上那层布,露出了一个婴儿惨白的脸,“是范家的那个刚满月的孩子,可能是之前就病着,刚刚没了气。寇司正让我扔出去,怕是得喂了野狗了。”
宁易愣了愣。
“大人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小人就去了。”
“等等。”宁易叫住他。
“是,大人。”内侍连忙道。
“好好埋了,再去寺里给他点盏灯,让他来世投胎的时候擦亮眼睛。”宁易摸出一个荷包扔给了内侍。
“哎!大人真是菩萨心肠!”内侍掂量着荷包,觉得办完事之后还绰绰有余,连忙笑着恭维道。
宁易嘲讽地勾了勾嘴角,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宁易并不是心软之人,也更不是什么菩萨心肠。
当初杨家遭难的时候,杨家也死了一个不大的小孩,是杨唯真的一个小堂弟。宁易后来听宫人说,越小的孩子死去的时候怨气就越大,会纠缠仇家,让仇家霉运缠身,最终受到报应,所以范家这么快就糟了报应了不是?
宁易不怕遭报应,他怕这婴灵到时候太过愚笨,寻错了仇人,害了他表妹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