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方云奇反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师慧察觉,面上一红,忙松开儿子的脑袋,拉他起来。
又让儿子坐到灯下,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看,见儿子身形彪悍壮实,早无当年那个虚弱病儿的半点影子,心中大定。
再看儿子的面孔,已褪去了当年离家之时的稚嫩,有了风霜沧桑之色,显然这几年经历了不少的事,但更显英武有力,是个真正的男人了。
师慧脸上笑意充盈,上下看完,又左右打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方云奇从地上拾起提兜,从里面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五十块大洋,交给母亲。
师慧惊问道:“你哪来的这么多钱,你信上不是说已离开你爹,来杭州读书了吗?”
方云奇笑道:“学校每月都要给我们发生活补贴,我又别无用钱处,而且爷爷李茂全常托人从南京给我带衣物和大洋,因此儿子在杭州不差钱用,您尽管放心。”
师慧道:“妈一个孤老婆子,一日三餐吃饱了就行,也不需多大用钱的地方。你这几年寄的钱,妈都给你存着呢,到时给你娶媳妇用。我到真想见一见你那个叫李茂全的爷爷。”
方云奇道:“等我从警官学校毕了业,就带你去南京,见见李茂全爷爷和……”
方云奇原本还想说一起见见那个叫戴笠的爹,但话到嘴边忙咽下了,不敢惹母亲伤心。
这几年他人虽未回家,但无论多忙,也从未断了与母亲的联系,随时在信中向母亲禀告自己的情况。
因此,母亲对他的情况还是大致了解的,但就算如此,见了面师慧自然还是少不了要细细问来。
方云奇遂将这几年在外的情况详详细细说与母亲听,只瞒下了一件事,就是赵珍怡的事。
这件事他在信中没给母亲说,现在当面也没好意思启齿。当然这几年来,这事他也没敢告诉爹和爷爷李茂全。
他的想法是能瞒就先瞒着呗。
讲了很久,师慧才想起光顾问这问那,竟忘了给儿子做饭了,忙开始生火做饭。
做饭时,方云奇坐到灶前烧火,母亲在灶台后忙碌,母子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随意而欢乐,一股久违的温馨之气氤氲开来,弥漫在小小的茅屋内。
第二天,方云奇早早起了床,上玉灵山紫竹庵来。
进庵自然先去拜见师父,详禀这几年在南京的情况。
黄眉师太见徒儿已非当年懵懂少年,而是已成长为一个面目坚毅、颇具男子汉气概的青年了,心中已有几分欢喜。
又命他演了一遍鹤飞拳,见较出师之时又大有长进,可见并未荒废时光,心中大为高兴,又对他指点温勉良久,方才命其退下。
从师父房间一出来,方云奇立时便被早等在门外的众师姐围住啦,叽叽喳喳地问这问那,方云奇都一一作答。
方云奇已是膀大腰圆一个真正的男子,众尼不好再象对当年的小师弟一样,与他亲狎相玩。
有几个年轻的尼姑在看方云奇时,脸上甚至还带着红晕,但大家眼中的亲切之情却未减半分毫。
当年率众送他至下山路口的管事师姐忽然高声叫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方云奇,回山来怎么什么礼物都没给师姐们带呢?我看该打!”
众尼见说,纷纷扬手开打,吆喝声、笑骂声顿时响成一片。
方云奇忙求饶道:“这次的确走得太急,没来得及,请各位师姐将所需物件用笔写下来,我带回杭州一一采办,下次回山一并带来,请众位师姐就饶了我这一遭吧。”
众尼见说,方才笑着饶了他。
在紫竹庵盘桓逗留一整天,至天黑,方云奇方才辞别师父与众师姐,依依下山。
回到母亲所居茅屋,天已黑了多时,方云奇见从屋里隐约透出灯火,估计母亲正在做晚饭,等着自己回去吃,便不觉加快了脚步。
忽然,他发现在自家茅屋背后一颗高大的桑树上,有一个黑影在其间闪动。
“莫非有贼?”方云奇暗道,蹑手蹑脚向房屋靠近。
他听见从树上传来枝桠折断的声音,那声音虽显得极为压抑,似怕被人听见,但在这乡村静谧的夜晚还是清晰可闻,更何况是在方云奇这样的武林高手耳中,那简直就如同雷霆一般。
不过方云奇也感到奇怪,什么人会乘夜爬上他家的桑树去偷折枝桠呢,又不是哪样值钱东西,犯得着如此偷偷摸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