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物挥手,有人送上用白瓷瓶装着的刀伤药,他亲自捏着棉棒,给两名老僧上药。
“不要你假惺惺做好人……不要你装好人……”老僧的同伴高一声低一声地吆喝起来。
大人物放下棉棒,深吸了一口气,一开口,立刻把吆喝声压了下去:“冰轮、光轮两位尊者说的,只不过是道听途说的传闻,并没有任何真凭实据相佐证。哪一位大师能指出大宝藏、大智慧、大隐者的具体位置,我们马上就可以去挖掘搜寻,把这秘密公诸于众。可惜的是,现在不仅仅是扎什伦布寺,所有藏地寺庙中的智者,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踪,那怎么找?天鹫大师所谓的献出唐卡碎片一事,不过是要借用全部智者的智慧。他很明智,自知无力拼合唐卡,才带着这些碎片到处招摇。扎什伦布寺的存在,并非为了镇守宝藏,而是为了传播藏传佛教的信仰与力量。如果五国十二寺的智者们来到这里是为了辩论佛法智慧,我们无上欢迎,但某些人若是为了私利、夺宝而来,我们也绝对不会软弱可欺、听之任之。我的话就这么多,大家养好伤、休息过后,请自行离去吧。”
这些话并未令那些人臣服,每个人的眼中都流露出猜疑与不屑,只是都拿不出真凭实据,无法反驳大人物的话。
大人物转向关文,“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关文摇头:“对不起,我还有别的事,能不能……”
大人物也摇头:“不行,这件事太急,我从不勉强别人,但这次只能破例了。”
关文还想说什么,白摩诃走过来,抓住他的手腕,拖着他跟在大人物后面。
离开大殿,血腥味就淡了。刚才的一场恶战,恍如南柯一梦。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太阳西斜,密宗院的灰色建筑向东投射出狭长的影子。经过树大师的院门口时,门扉紧闭,院内静悄悄的,毫无人声。
大人物停步,向院子上方露出的古树凝神望了一阵,忽然摇头叹息,之后加快脚步离开。
关文对才旦达杰的行为相当不解,假如他真的想为扎什伦布寺做事的话,就应该一起冲入大殿,为大人物解围,而不是把关文抛出去,自己却置身事外。不过,现在大人物的危机已经解除,苛责才旦达杰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他牵挂的,则是院内房间里那些撼动人心的唐卡画面,就算不能粉身碎骨殉画,不能用自己血肉之躯描绘唐卡,可那些留下画作的高手本身拥有的创作技法,就足够他学十年八年的了。
他是画家,见了高手作品,自然而然地就放心不下了。
大人物在前面走着,渐渐的,有几个身材矫健、步伐轻快的年轻僧人从各处闪出来,从前后左右簇拥着大人物,一起向东,出了另外一个隐蔽的门口。一辆银灰色的越野车早就停在那里,四周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
大人物、关文、白摩诃上车,然后车子开动,离开了扎什伦布寺。
车窗上挂着淡灰色的布帘,遮住了外面的景物,具体车向哪里开,关文只能猜测了。
“我给你个任务,保护关文,直到危机解除为止。”大人物向白摩诃说。
车厢里光线黯淡,大人物的脸色一直非常严峻,没有一时半刻的放松。
白摩诃点头,不多说一个字。
“你刚刚也听到了,他们提到了冰秋寒。你一定很奇怪,那到底是个什么人?为什么他们会把你误认为他?关文,这里面牵扯到一个很久远的故事,如果不是天鹫大师带领五国十二寺的高手来诘难,或许我们都要忘记那个名字了。冰秋寒,冰秋寒……你辜负了所有人的期望啊……”大人物闭上眼,眉睫轻轻颤抖着,嘴角偶尔牵动,仿佛已经沉浸在一段悲伤的回忆之中。
车子连拐了几个弯,又经过一阵极其颠簸的道路,速度越来越快。关文明白了,车子正经过日喀则的南郊,向着拉萨的方向飞奔。
“我看过你的画,而且还派人去过扎什伦布寺,专门找到你求画,看你是否真的能画出别人心里的东西。说实话,你虽然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事,但要想达到冰秋寒的水准,还需要经过更多的磨练。再者,你画的是铅笔速写,笔画线条单薄无力,无法表现更深刻、直面人心的题材;而冰秋寒画的是唐卡,藏地千年以来,都是以那种形式传承思想、表达喜憎。两者的比较,一是长剑,一是开山斧,力量不同,能够达到的境界也不相同。你同意我说的话吗?”大人物问。
关文简短地回答:“同意。”
事实上,他早有过同样的感觉,能够欣赏他的画的,只有外地游客,而本地的僧侣和平民,对他的画并不感兴趣。这道理就像是藏民喜欢糌粑、奶茶、足玛、搅团、推、特等等独特食物,对外地流入的包子、馒头、油条、豆浆之类食物总有抗拒心理,永远不会列为家庭的主食。
藏民喜爱唐卡,这是与生俱来的习惯,想要改变它,几乎是不可能的。
“假如冰秋寒在,拼合那些唐卡碎片或许是可以做到的。”大人物继续说。
“那个人如今在哪里?去世了吗?”关文问。
“他走了。”大人物叹了口气,“在他的绘画技艺即将由大师级突飞猛进到神来之笔的关键时刻,一个最不该出现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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