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庄和身子一颤,看着皇帝,见他从容淡然的面容,连原本在眼眶之中打转的泪水都收了去。
皇帝要是个好说话的,当年秦王的下场就不会那么凄惨了。
“皇上,臣妾管教女儿不善,甘愿受罚。”不愿坏了女儿在这些人眼中善良形象的林贵妃也跪了下来,要为庄和争取更多不受罚的机会,“请皇上责罚。”
“你们倒是笃定朕不会罚你们了是不是?”皇帝嘴边扬起微笑来,林氏母女简直是在找抽!当着自己兄弟姐妹的面,他又怎能说出不罚这等有失公允的话?何况此事本是庄和理亏在先。“既然如此,林氏便禁足吧,没有朕的话,便不必出来了,庄
和也好好回去反省,每日抄《女诫》给你母后看。”
原本听到皇帝那话的林贵妃顿时蔫了,伺候在皇帝身边多年,她自然是清楚皇帝秉性的,只要不触及底线,皇帝永远是好丈夫好父亲,至少表面上如此;但一旦触及到了底线,任你是谁,也没话说。
且看秦王就知道了,那可是正经兄弟,说杀就杀了不说,还灭了秦王满门。
见其受了罚,端和顿时得意了,正要进内室看看自己闺女,便听到庄和幽幽的声音:“谢父皇恩典……儿臣做错了事,理应受罚。忘记了爱护弟弟妹妹的道理,更忘记了,身为帝姬,言行皆是皇家代表。妹妹毕竟年幼,言辞间不敬也情有可原,再气恼也不该动手。”
庄和虽是暴脾气,但这种时候,上眼药功夫倒是极好。可惜,端和也是心气直爽的,简而言之就是个简单粗暴的,一时也忍不住,怒道:“那就请侄女儿说清了,我家悠然何处不敬你了?”
庄和等得就是这句话!默然闭眼,两行清泪潸然而下,“妹妹所言,便是侄女儿是小妇养的,当不起如此规格的寿宴。还说婉姐姐养在母后膝下,母后却从来不会为她大举做寿。”
沈婉兮脸色微微苍白,又是在离间她与皇后母女之间的情谊了。沈婉兮很清楚身为皇女应当的规格,绝没有什么请叔伯姑母来祝寿的,更不会将珍宝当破石头一样搬出来。
而端和脸色更是白了,虽说的确是看不惯林氏母女,但庄和好歹是皇帝的血脉,便不是嫡出,也是身份高贵的,说是小妇养的,未免太过诛心。
“儿臣想着,母妃为了儿臣操劳,儿臣不能报答万一,竟然还被妹妹说是铺张了,还说若是儿臣生在了五姨夫平叛之时,势必是要被御史弹劾的,儿臣一时忍不住,也才动了手。”庄和说着,哭得可怜极了。
皇后冷眼看着,心道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林贵妃就是这等极会流泪的,庄和也是这样。心里虽是翻江倒海,面上仍不动声色:“好了,当着你叔伯姑母的面,哭成这样做什么?”又瞥着跪在地上的林贵妃,“林氏也起来吧。”
见皇帝不说话,这母女两个也是忐忑,却听到淑宁的嗤笑:“皇帝弟弟,我怎么觉得,悠然没有说错呢?”见皇帝转头,淑宁盈盈起身,指着湖心小筑上的澄水帛,“澄水帛长□□尺,似布而细,明薄可鉴,云其中有龙涎,故能消暑毒也。”又转头指着满池不减怒放的睡莲,“林贵妃想必是将这些睡莲种植在光线极盛的地方吧?而后顶着日头移过来,不然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开出来。”说罢,又转头执了桌上酒杯,“我识得此物,名为九龙回暖杯是不是?斟酒入其中,自行暖酒,连一点火也不必了。”说到这里,柳眉一竖,“你倒是奢侈,这些东西,想来不是皇上赐下来的吧?你林家这么些日子,竟然有这份家底了?”
这话一出来,林贵妃整个人几乎瘫软在地,还是强自镇定:“淑宁帝姬莫要含血喷人……”
“我含血喷人?”淑宁微笑,“那你告诉我,不是你娘家的,不是你婆家的,难道你还与外人有所勾结?”又低眉看了一眼庄和,“侄女儿在你养着,妹子说句真话便要动手打了,来日若是皇帝弟弟不顺了她的心意,她不是要罔顾了人伦?”
这话简直诛心,阿翎不免感叹同样是姐妹,淑宁和端和的战斗力简直不是一个级别的。
“林氏下去吧,记着朕的话,没朕吩咐,不可踏出一步。”皇帝笑容泛着冷意,“庄和帝姬也大了,便挪到芳菲殿之中去吧。”又按一按睛明穴,“时候不早,便都散了吧。”
见此情景,便是想要再说也没有机会了,林氏母女只得咬了牙自己受了。
一路转回了寝宫,内侍总管薛庆林正要上前给皇帝宽衣,便听到皇帝淡然的声音:“朕往日吩咐过你查林家,查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