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五彩刻丝紫色银鼠褂,头上簪着赤金芙蓉钗,颈上的八叶桃花银链子明晃晃的,一行一步间叮当作响,周身气势比大太太还要足。
“我听人说三妹妹着了风寒,可好些了?”陆淑娟笑着牵起了陆淑怡的手,赵嬷嬷忙搬了个锦杌过来,陆淑娟款款坐在了锦杌上。
“不过是略着了些风寒,还劳大姐挂心……”陆淑怡虽然笑着,言辞间却带了几分疏离。
陆淑娟好似未觉,盈盈然笑着:“没事儿就好,我还想着明儿去大慈寺你是不是不能去呢。”
吴氏忙让赵嬷嬷上热茶,又对大太太道:“外头天气是好,可我懒得动弹。正好三丫头来了,我就拉她陪我说说话儿。”
大太太笑了笑,冲陆淑娟道:“你不是说想跟着你三妹妹学学剪纸吗?”
陆淑娟会意,拉了陆淑怡的手就往西边屋里头去:“走,我听二妹说你剪纸剪得可好了,给我也剪两个窗花我带着回去……”
陆淑娟拉着陆淑怡一走,大太太就笑吟吟道:“三丫头过了个年我瞧着又长高了些,说话也越发稳重了,真是长大了。”
吴氏笑着捧过桌上珐琅彩的香盒子往香炉里丢了几片香片,慢声道:“当娘的怎么看都觉得自个儿的孩子小。”
大太太掩口一笑,又端起桌上茶盏啜了一口香茶,才抬了头小声道:“孩子大了,咱们也该为孩子们的以后考虑了。”
吴氏也是蕙质兰心的女子,听话听音,大太太话一出口她就隐隐的察觉了几分,听音儿大太太是想给陆淑怡保媒。
至于保媒的对象,她也猜出了几分,不是钱学昌必定就是钱建昌,这两个孩子不可能无缘无故大过年的跑来陆家的。
钱建昌和钱学昌单看面儿上都还不错,可谁知道心里头是好是坏。
再者说陆淑怡还小,再养个一二年出嫁也不算晚。
香炉里的芝兰香袅袅而出,吴氏轻轻一笑,避重就轻道:“二丫头今年都该及笄了,这日子过的可真快。”
“三丫头也不小了。”大太太眉角轻轻动了动,笑呵呵道:“弟妹瞧着建昌那孩子如何?”
“钱建昌?”吴氏故意装糊涂,低着头沉吟道:“既然是文昌的弟弟,自然不会错吧……”
吴氏没有明着说钱建昌好也没有说他不好,说他不错完全是因为他是钱文昌的弟弟,完全是看大太太的面子。
这其中的意味大太太也能听出来,妯娌多年,她还未曾和吴氏正面说过私事儿,本以为吴氏是个软塌塌没有主心骨儿的人,没想到她心里头的道道弯弯也不少,并不是那么容易上钩的人。
“……建昌虽然不是长房长孙,但是素日里也是二房老太太捧在掌心里长大的孩子,学问好,人也聪明,说话儿更是斯斯文文的,这长相立在人群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太太声音微缓,目光落在吴氏脸上,笑吟吟道:“今儿个我讨人嫌一回,明着说吧,我想给三丫头保个媒,说给建昌那孩子,你觉着如何?”
吴氏早就猜到了大太太的用意,大太太这样直截了当的说出口,一时逼的她想不出应对的话来,停了片刻才道:“三丫头还小……”
“不小了,想想咱们嫁进来的时候不也十四五岁?”大太太步步逼近,轻声道:“再说了,订了亲过个一二年成亲的也有,你若想养着,等订了亲再养两年,让建昌那孩子等两年也不算过分。”
养两年?这话说的倒是轻巧的很,订了亲还能由着她想怎么就怎么?吴氏心里腹诽着,只能道:“此事也不是我说了能作数的,等我问过老爷的意思再说。再者说……再者说三丫头那边我也是要问清楚的,她若是不同意,我也不能硬生生应下这门亲事吧?”
大太太也是知道进退的人,到了这个份儿上她自是不能再苦苦逼迫,只含笑道:“这是自然,那你好好问问三丫头的意思再说吧。”
那边陆淑娟倒是没有试探陆淑怡的口风,只是让陆淑怡给她剪了几个窗花,说笑间都表现出来对陆淑怡的亲近。
前世她和陆淑娟一点都不亲近,而且对她这个姐姐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猛然要和她近亲,她自然觉得很怪。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心里对陆淑娟也留着几个心眼子,表面上敷衍着,心里却疏远的很。
等陆淑娟和大太太走后,她立刻跑去问吴氏:“大伯母找您可是有事?”
吴氏神色沉沉,想着到底该不该和陆淑怡说这件事,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先瞒着:“没事儿,只是来坐坐陪我说说话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