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的母妃只有一个,她……她早就不在了。”霍天康声音冰冷,嘴唇翕合,眉宇间似是笼了些哀伤,又似是怨气。
霍王爷则默默无语。
多少年了,他亦不能忘记过去,他都无法忘记,更何况是霍天康……
谁不渴盼自己的娘亲守在身边?谁不渴盼温暖?
霍王爷目光怅然,注视着耀眼的琉璃灯,灯光下他整个人似乎一下子苍老了一大圈,额上的皱纹忽然就多出了好几条,声音亦颇显疲惫,慢声道:“我知道这些你怪我,你怨我又娶了别人,怪我生了你弟弟,我知道,我都知道……”
霍天康的眼睛像是萃了毒药一般,冷冰冰道:“你既然知道我怨您,您就不该逼着我管那个女人叫母妃,她不是我的母妃,她没有资格做我的母妃。”
“可她现在是我们霍家人,不是吗?”霍王爷目光一转,定定落在霍天康身上,“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我其实心里头都清清楚楚的,只是因为你故去的娘亲,我才一直没有管过你,怜悯你,舍不得惩罚你,包括这次克扣军饷一事。”
一听“军饷”二字,霍天康原本还冷冰冰的脸陡然变的苍白和难堪,这是他的一到底线,他以为他的父亲永远不会去碰触的,没想到他还是提起来了。
他难堪,愤怒,又觉得难过……
他以为父亲会包庇他一辈子的,然而并没有。
霍王爷神色渐渐严肃,然而语气却显得很压抑,“我是疼爱你,但是却也不能纵容你。你克扣的那些军饷,你可知道我暗中为你填补过几次?”
霍天康表情震惊不已,嘴唇翕合,目光闪烁,“您……您替我填补过……我……我怎么不知道?”
春寒料峭,夜里的风从隔扇窗吹入,霍王爷自己为自己点了一盏热茶。雾气腾起又很快被吹开。仿佛没入了夜里一般消失不见。霍王爷端盏轻轻啜饮一口,流露出了男人很少有的感性的一面,轻叹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霍天康皱了皱眉:“我……”却不知道该说那一句,许久才小声道:“以后……以后儿子再不敢了。”
“……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认那个女人做母妃。”他目光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漠。冷冰冰道:“若是您要劝我收手,那恕儿子难以办到。”
霍王爷摇了摇头。“非要手足相残?非要你死我活?”
“非要……”霍天康态度坚定,语气冰冷:“一山不容二虎,这个家将来只可能有一个人当家作主,父亲您是选我还是选他?”
他抛给霍王爷一个无比艰难的选择。
霍王爷则无奈的摇头。
从古至今。手足为了权力相残的事情比比皆是,可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他们霍家,然而作为父亲的他却无法阻止。
“非要以命相搏吗?”霍王爷一声叹息。不愿再看他,只摆手道:“好自为之吧……”
…………
夜色越深。到了半夜里竟下起了今年第一场春雨,雨点儿打在窗檐上溅起一朵朵小水花。
陆淑怡压根就没有睡着过,她也不知道自己裹着被子发了多长时间的呆,直到后来墨菊轻手轻脚的替她掖被子,才发现她竟没有睡着。
墨菊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坐在床沿边柔声安慰道:“二公子也是懂分寸的人,再说您瞧,今晚上不是下雨了吗?这么大的雨,他肯定不会来的……”
陆淑怡裹着被子坐了起来,她担心的事情太多,并不是只有霍天佑这一桩事情。
虽然重生了,可是走到这一步,却发现前面其实还是荆棘密布,并不是那么一帆风顺。
“这次回去,你就赶紧的安安稳稳和我舅舅成亲吧。”陆淑怡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墨菊一下子红了脸。
虽然她和吴成的婚期是定在了五月里,但是一想到要嫁人了,她还是觉得很羞涩。
“……我这心里不安生,总怕有些事情会节外生枝,你嫁了,我再把盼儿和李平安的事情也赶紧的办了,冬梅和双喜我也尽快的问问他们的意思。”陆淑怡紧了紧身上的被子。
前世的陆家实在太惨,若是这一世真的还有厄运,这些本来应该能逃过一劫的人,她必须先把她们拉出来。
灯光拉长了陆淑怡的影子,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清冷,与往常不大相同。
墨菊忽然就觉得很心疼,这么大一个小姑娘,却什么事情都要安排好想好,这几年发生了什么,有多凶险,她都是看在眼里头的,若是她嫁了,遇到事情这个小姑娘又该怎么应付?
她不由放轻了声音:“我们的事情我们自己也会操心的,你不必太担心,自己的事情也很要紧,眼下你和二公子的事情才是重点。”
以前她并不看好霍天佑,觉得陆淑怡嫁给苏子文或许会更加幸福,至少苏子文是个平凡的男子,家里也没有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然而月老的红线的总是让你琢磨不定,缘分也很奇妙,偏偏不是同一世界的两个人就相互有了感情……
能怎么办?
唯一能做的唯有祝福。
不过看得出来霍天佑确实是个很好的人,值得托付终身。
如果他们两个能修成正果,她也就能完完全全放下心了。
外头冬梅听到里头的动静,也起来给陆淑怡端了一盏热茶过来。
她揉了揉眼睛,闷着声音道:“下雨天睡觉多好啊,您怎么不睡觉?”
陆淑怡看了看六角屏风,小声问道:“阿菊呢?”
“才挨着桌子睡下……”冬梅小声回了一句。
不过陆淑怡觉得她一定不可能睡着,既然王妃派她过来,她肯定不可能大意的。
她做了个嘘的手势。小声道:“都别吵了,都各自歇着吧。”
屋里很快恢复平静,一点声响都没有。
陆淑怡捂着被子躺着,却怎么都睡不着觉,她只好睁着眼睛发呆。
外头更鼓敲了三下,已是三更天了。
然而隔扇窗却忽然动了一下,黑夜里那声音很轻。似是有猫儿进来了一般。
但是她却觉得进来的是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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