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语澹吃饱了饭,登时变脸,一个仅十岁,看着娇娇弱弱的女孩子,忽然的气势汹汹,面色决然,还是一件可怕的事。
被扣了一脸热豆腐的管事媳妇烫得哇哇直叫,夏语澹看都不再看一眼,操起进门就观察过的,放在面板上两尺长的擀面杖,‘碰’的一声,砸碎了那碗小脸盆大的樱桃肉丸冬瓜汤,围着饭桌而站的婆子们,溅了一身的菜渍。
夏语澹没再客气,把两桌子的菜都扫到地下,一个婆子大着胆子想来夺夏语澹手里的擀面杖,夏语澹毫不犹豫,一杖夹着风声,重重砸在她的手臂上,眼睛淡漠的看着众人。
毁了两桌的菜还不罢休,夏语澹把菜台上的蔬菜,和好的面团,大块的猪牛羊肉,处理好的鸡鸭,全部推倒在地上,柜台里的碗碟,哗啦一声,被扫下来一半,碎了一地,整个厨房,就像龙卷风过境一般,毁得一塌糊涂。
夏语澹这才混着粗重的呼吸,高傲的道:“我今天就帮你们一个忙,教教你们做奴才的规矩!”
发泄完了,掷下了擀面杖,夏语澹甩帘而去,留下一群狼狈的人,在惊诧中回不过味来。
一身的菜渍,水渍,面粉的夏语澹,亦是狼狈不堪,引着经过的人侧目,众人看六姑娘一脸的绯红,直以为羞成那样的,其实,她是大闹了一次厨房,热的。
没回卧晓轩,夏语澹径直来到嘉熙院,也不进门,只站在台矶之前。留着看屋子的紫萍出来,唬了一下,忙道:“六姑娘这是怎么了,弄得那么一身?”
夏语澹僵笑道:“我又闹了一场笑话,不用我说,姐姐也很快能知道,我自知有错,来向太太请罪。”
紫萍待要说话,小桥回家叫了琉璃,两人赶去大厨房,晚了一步,又追到嘉熙院来,正好给紫萍解了惑。
紫萍深看了夏语澹一眼,劝道:“太太还要两个时辰才到家,六姑娘回去换身衣服,这一身,姑娘穿着不难受,我们看着也替姑娘难受!”
夏语澹没说话,只点下头,转身回了卧晓居,一会儿工夫,事情就传开了,夏尔彤,夏尔钏的丫鬟们站在门口,都看着六姑娘议论着,人离站的远,夏语澹又不在意,没听见她们的话,就进了屋子,解着衣裳上的扣子。
琉璃过来帮忙,小桥拿干净的衣裳,应该是重新认识了,这个老爷太太不重视,之前看着软绵的六姑娘,或许还有一点点内疚,伺候起来格外殷勤。五个丫鬟,都是夏家的家生子,身后还牵连着一家子人,且她们家人在侯府混得并不如意,如意的,也不会分到不得宠的六姑娘身边,夏语澹孑然一身的来到侯府,所有的东西,是夏家给的,没有实际的利益可以笼络她们,没有戚戚相关的利益,主仆之间的感情,只是虚无缥缈而已,夏语澹从来不期待得到她们的赤胆忠心,所以,她们对自己的委屈一致保持了缄默的态度,夏语澹也没有感觉。
夏语澹上了厕所,喝了半杯水,穿着一身果绿色杏花斜襟厚棉褙子,一条浅碧色深镶边褶子裙,坐在妆台,戴上碧玉灵芝如意簪,椭圆镜里,照出璀璨生光的面庞,夏语澹对着自己的道,说好了不难过的,为什么忍不住辛酸了?
夏诀年纪小,身份不够,没去送灵,奔着赶来卧晓轩,急忙忙问道:“六妹妹受了什么委屈,要自己去闹厨房,这样闹出来,妹妹有理也被她们说成了没理。”
夏语澹不言语,琉璃把来龙去脉略略向八少爷说了一下。
夏诀跳脚道:“那些婆子们,原是供人使唤的,使唤不动,你该叫管家媳妇们去责罚她们,何必自己陪在里头,要是还过不去,妹妹可以来找我,如今呆白惹人笑话。”
夏诀才十一岁,毫无作为,仰仗者唯父母而已,都说父母拧不过孩子,其实,很多时候,孩子是拧不过父母的,他身边的小厮,说打死就打死,发卖就发卖,他何曾保下一个,夏语澹和他说不清楚,也不信任他,站起来道:“八哥哥回屋治学要紧,内宅女眷的事,你掺合进来,好与不好,倒把你的脸面陪进去,又加了一层我的过失了!”
“妹妹去哪里儿?”夏诀见夏语澹不躲在屋子里,还要出去。
夏语澹自哀道:“既然在前院的八哥哥都听说了,我还有什么脸,我做了让自己痛快一时的事,现在当然是去向太太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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