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还卿一喊动手,谢轻衣立刻从另一座神龛后现身,如一道飘渺青烟掠上半空,举起手中雪亮的长剑,对着花非花当头劈下。
“花非花,受死吧!”
龙泉塔里的的神龛大有讲究,分别设有三座神龛,正中为正龛,供奉着元始天尊,左右各设一个配龛,奉祀着另外两位神仙,且神龛是凿附在石壁上的,精雕镂刻做成精美的小殿阁。
谢轻衣就藏身在右边奉祀了杨柳观音的神龛后面,而姬十二先前则是从左边的神龛破墙而出的,至于正中的神龛,元始天尊一直稳稳的端坐于上。
这三个神龛的背后其实大有文章,都分设着精巧的机关,后面均有秘室和秘道。
花非花是如何知晓龙泉塔有秘室与秘道的,目前成谜。
但是,谢承屹却把这秘密告诉了姬十二和顾还卿等人,故而姬十二才能佯装无事的去了一趟禹宫外面以迷惑花非花,旋即又突然折返回来突袭他。
而云绯城在这里,顾还卿相信谢轻衣不会任她落单,约摸也藏在这塔中。
确实,谢轻衣早就埋伏在这里了,只不过他不敢轻举妄动,怕坏了顾还卿和姬十二的计划。
花非花有多难对付,他深有体会。
再者,这次顾还卿以自己和孩子为饵,着实冒了极大的风险,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有可能会害到他们母子三人。
因此,纵使听到云绯城恐惧至极的救命声,他也极力隐忍,蜇伏着没动,只紧密注意着石室的动静。
他知道云绯城会受点伤,但花非花一时三刻还不敢拿她如何,他不能因小失大。
而此时此刻,谢轻衣一出来,花非花便腹背受敌——迎面是顾还卿刁钻古怪却又凌厉迅捷的银鞭,背后是谢轻衣惊人的剑势,姬十二手抱双子环伺于侧,随时候着补上一脚踢爆他,且他已失一臂,高瘦的身躯摇摇欲坠,这样的阵仗,眼看他是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把仅剩的那只手臂蓦然一举,屋子里顿时发出几道足以振聋发聩的凄厉尖叫:“啊!啊……”
“啊啊啊……”
东陵燕然、姬琉璃等人的身躯猝然从墙角飞起,犹如一只只翩翩起舞的硕大彩蝶,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分别冲向他们!
——姬琉璃的方向是顾还卿的鞭子,倘若顾还卿不收鞭,她是能抽中花非花,可势必要把姬琉璃抽个半身不遂外加口吐血沫……
“卿卿!”姬琉璃的瞳孔倏地睁的老大,俩眼珠惊的都要凸出眼眶了!
——东陵燕然则被砸向谢轻衣的剑锋,眼看要把东陵燕然刺个对穿,谢轻衣只得硬生生的把剑撤了回来。
“唔……”东陵燕然则被吓了一声冷汗,眼睛都要闭上了。
而谢静媚和谢静羽两姊妹却分别被砸向了姬十二和云绯城。
顾还卿收回鞭子,空着的一只手去接姬琉璃;谢轻衣脚尖一竖,也打算用脚勾住东陵燕然。
与此同时,姬十二抱着孩子避了开去,谢静媚的娇躯眼看要掉到地上,她也吓的魂飞魄散,高亢的尖叫声震耳欲聋!而云绯城却一边惊险万状地“哇哇”叫着,一边堪堪拉住谢静羽的腰带,想把她攫到自己这边来。
然而,就这在一瞬间,真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几位女子的身子骤然又拔高,如同几个身着彩衣的牵线木偶,迅速被人提离。
“啊……静羽?”谢静羽的腰带从云绯城手中脱落,她被带的一个踉跄,险些摔一跤。
顾还卿的手一落空,她立刻抬头望向屋顶,姬琉璃却已经升上去了,身子悬浮,离屋上的石梁近在咫尺,正害怕的连连惊叫。
“他是如何办到的?”顾还卿飞快地看了花非花一眼,并未即刻飞身去救人,而是再次打量屋顶上的几道石梁:“顶上有人?”
“嘎嘎嘎……”花非花突然发出粲粲怪笑,他那只独臂如同殿堂级的指挥家在指挥乐队演奏般上下灵活的挥动,非常的有韵律感,而东陵燕然和姬琉璃等人则随着他手势的起伏,在空中上下盘旋飞舞。
乍一看,有如仙子凌空婆娑起舞,又如同敦煌壁画上优美而神秘莫测的敦煌飞天,只是,她们身上除了原先捆着的绳索,并没有看到明显的提线。
“现在要怎么办,继续?或是救人?”谢轻衣冷静的把云绯城拉到身边。
顾还卿把注意力放到花非花的那只断臂上,伤口处依旧血流如柱,可断了一臂对他似乎没什么影响?
姬十二却冷若冰霜,眸色逼人,薄唇微吐:“机不可失,杀了他再说!”
※※※※※※
龙泉塔内的战况激烈,甚至有点胶着,而洛湖及禹宫外却群情沸腾,热火朝天。
龙弘父子拿着鸡毛当令箭,派人一一去游说各路人马与其合作,包括几个国家此次派来的首领人物,他们表示拿下禹宫之后,利益均分,务必叫大家满载而归,人人满意。
无非都是为了财和利,能不打个你死我活血流成河,且又有利可图,甚至还可以让大越欠一个人情,这些人何乐而不为?
于是定好相互制约的条款,表面上都假惺惺地表示一定会尽力而为,各方配合和协助龙浩父子围剿谢氏一族。
五湖四海的人马,不光只有几个国家的精兵强将——有闻风而动,几乎倾巢而出的江湖大派和绿林好汉;有占山为王及落草为寇的混世枭雄,更有那唯利是图见利起义,临时拉帮结伙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
总而言之,这些人,或一丘之貉;或沆瀣一气,在共同的利益驱使下,竟异常难得的统一了意见,纷纷听从龙氏父子的支配,带着人马赶来了洛湖。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是看在庆隆帝的面子上。
人马虽多,却各自为政,各据一方,或在东面安营扎寨,或在西面埋锅造饭,做着打持久战的准备。
相较于各路人马的沸反盈天,东陵和南阳派来的人马则显得静悄悄。
洛湖山下,东陵的营账内,郦王高大的身躯依然挺拔,只是素来俊朗儒雅的脸看起来有几分凝重——这也可以理解,被掳的人虽是大越的太子妃和公主,可其中一个却是他的女儿。
陈王几次请示他,是否可以和龙弘他们一起去烧山,他都摆摆手,示意陈王稍安毋躁。
陈王很是不理解,难道他不想救自己的闺女么?
郦王却淡淡地道:“姬十二和谢氏的人在一起,你未必不知道?”
陈王微微一愣,忙道:“是有听过此事,但龙氏父子不是派人请了轩辕王夫妇下山,并向他们言明此次事情的重要性,以寻求他们的支持,一起对付无法无天的谢氏么?”
郦王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陈王不懂他那个眼神,他是异姓王,东陵皇太后娘家的子孙,没有多大才能,靠的是祖荫和皇太后的恩典与庇佑才一步步擢升,有了这个王位。
东陵不重武,陈王反正文不文武不武,两不靠的混到如今,但他胜在为人八面玲珑,也无多大的野心,一个虚有其名,没有实权的王也当的乐在其中。
郦王能力卓著,素来看不上陈王这种混吃等死之辈,奈何陈王贵在听话,好摆布——他仿佛知道东陵早晚会落入郦王之手,对郦王简直言听计从,莫有不应,处处唯郦王马首是瞻,比对东陵皇帝都还忠诚可靠。
郦王悲哀地发现,久居上位者,固然需要才能出众的部属,可也不能少了陈王这种指哪打哪,格外好使唤的属下……
于是郦王便格外耐心地问陈王:“你哪只眼睛看到姬十二下山了?左眼?右眼?哪只眼睛看到龙浩父子向姬十二说明了此事?嗯,左眼还是右眼?你哪只眼睛看到姬十二点头应了?哪只眼睛看到谢氏无法无天了?”
郦王没去过古禹宫,也未见过谢承屹等人,他只把姬十二和顾还卿送到洛湖边便回了自家的阵营,对谢氏这个隐秘家族并不是很了解,印象仅限于谢静媚和谢静羽两姊妹。
只是他与陈王汇合没几天,便收到加急密函——东陵燕然被贼人掳走了。
一国太子妃被人掳走,事关太子妃的清誉与名声,外加还有一个琉璃公主,无论从哪方面考虑,此事都不宜声张,最好是焖在锅里把事情解决了——不然,太子妃和公主的贞洁都将会受到各方面的质疑和诟病。
不管太子妃和琉璃公主有无受到贼人的侮辱与欺凌,当务之急,是先悄悄把人找到,再来论其他。
郦王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东陵燕然出了这种事,虽说怪姬睿保护不周,可不管女儿找到与否,这大越的太子妃之位只怕都会移主。
只是,为人父者,还是希望能把对女儿的伤害减到最低——尽快找到人,也许事情尚未发展到最坏的那一步,一切都还有救。
他知道沧海宫在江湖的势力,渠道众多,故而几乎在知道事情的第一时间,便让人通知了顾还卿与姬十二,求他二人代为寻找东陵燕然。
正是因为东陵燕然的失踪,他无暇上禹宫来拜访谢氏,也无法守着顾还卿生娃,只四处在寻找女儿,谁知到了最后,所有的矛头都渐渐指向与世隔绝的谢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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