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淮在外面的洗手间冲了个澡,想到刚刚来音那副小白兔的样子忍不住唇角一勾。
他在客厅坐了许久,那本被来音无意间看到的结婚证就拿在手中,被他紧紧地捏着,快要不成型。
他的确不想那么早让她知道,可既然她知道了,大概也不是什么坏事,总之一切依旧在他的掌握之中,那就足够了。
顾承淮终于放开了手,将结婚证抚平,然后拿着它走进了卧室霰。
卧室里安静得过分,他不自觉地放轻了步伐,她或许是真的累了,方才谨慎的样子一丁点都不见了,这会儿沉沉地睡着,警戒心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他绕过床尾走到她的那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熟睡的模样。
来音侧躺着,就躺在床的最边缘,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小小的脸贴在枕头上,凌乱的发丝贴在她的脸上,显得脸愈发的小。
顾承淮觉得自己的内心好像住了另外一个人,这会儿正不由自主地跳动着,他缓缓半蹲下身,抬手将她散在脸上的发丝往后轻轻地掠过。
指腹碰到她的脸颊,她卸过妆,脸颊却更加水嫩,仿佛吹弹可破,他都不敢用力,却又舍不得离开,指腹在她的脸上停留许久。
来音忽然皱了皱眉,像是要醒过来的样子,顾承淮倏地一下收回了手,刚要站起来,却见她微微翻身,眼见着就要从床上掉下来了。
床有点高,要是真从床上掉下来,大概会伤得不轻。
就像是下意识的动作,顾承淮张开双手,将从床上翻下来的来音抱入怀中。
她的脸轻轻地贴上他的胸口,一阵温软,他差点松手,她却忽然往他怀里又蹭了蹭,大概是觉得他怀里太过舒服。
这样都没醒过来。
顾承淮苦笑一声,她是睡得有多沉?
可就算如此,他也没有将双手放开,而是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让她在自己怀里靠得更舒服。
他低头去看她,她那样小小的脸靠在他的胸膛上,长长的头发蹭着他的身体,连同着他的心都痒痒的。
他将手略略收拢,她那么小一个,好像快融入自己的身体,这种感受让他觉得浑身舒畅,眉眼放松,终于慢慢起身,将她轻轻放回床上。
他想直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衣襟被人抓住,低头一看,她明明睡得那么熟,手却主动抓住了他的衣领,让他再也离不开。
那样的依赖让他的心情莫名变好。
顾承淮犹豫了几秒,慢慢地抬起手来,覆住她的,将她的小手整个拢在手心,而后长长地叹出了一声。
将她往里面挪了挪,他就直接躺在了她原先躺过的地方,他在她的身边,她自动往他身边靠过去,依偎在他的怀里,就好像原本就是这样的,就好像,过了这么久,她终于找到了自己应该在的位置。
他没有推开她,也没有抱着她,之前伸手覆上她的头发,缓缓地摸了两下,这动作这么熟悉,像是与生俱来的习惯。
从找到她那天开始,他就不相信她就是结婚证上的那个人,一点一点的靠近也只不过是让他的疑心越来越重。
他不信他会爱上这样一个普通的人,爱到那么年轻就和她结婚。
可现在,他似乎有点相信了。
她在他怀里的感觉那么似曾相识,一丁点都不让他觉得反感,就好像很久以前就是这样的,他们本该这样一般。
顾承淮的睡眠一直不怎么好,就算是安眠药也不能让他多睡几个小时,这会儿她在他的怀里,他不知道为何竟有了睡意,他闭上双眼,试着入眠,不过一会儿就没了意识。
窗帘没有拉紧,有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正好笼罩在他们的脸上,美好得好像是一幅油画。
*
月光逐渐消失,变成阳光从窗帘缝隙中照进来,照在来音的脸上,刺眼的光线让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色,她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定睛看去还是一片黑,顺着那片黑逐渐往上,她看到一个带着微微胡渣的下巴,还有一张薄薄紧抿的唇。
来音瞬间怔愣,忽然意识过来自己是在哪里。
她不在余泗景家的客房,
而是在顾承淮家的主卧。
那个穿着黑色睡衣,拥有一张薄唇的除了顾承淮还能是谁?
她吓得差点坐起来,可仅有的意识告诉她现在只能装睡,装到他先起床离开。
可装睡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是在顾承淮的怀抱里。
他长长的手臂紧紧地揽着她的腰,她一动都不敢动,生怕一动就要把他吵醒,半个身体都快僵直。
她以为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终于感觉到他动了动,他的手臂终于从她的腰上离开,她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眼睛闭得更紧。
可就算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他的脸就在面前,第六感告诉她,他在盯着她看。
这种尴尬又难堪的感觉让她更加不敢动弹。
脸上忽然一阵热烫,是他的手覆在她的脸上,她浑身一颤,然后就听到他说,声音里带着笑意:“装睡都那么明显,来音,你演技这么差,究竟是怎么当演员的?”
原来早就被看穿。
来音咬咬唇,蓦地睁开眼睛,带着怨念瞪了他一眼,随后就要坐起身。
可不过刚刚抬起身,腰就被他一拦,她重新躺倒下去,背脊靠在了他的怀里,毫无缝隙地贴合。
她格外尴尬,扭了扭身子:“你放开我……”明明是命令的语气,却一点力度都没有。
“你明明也很喜欢不是吗?”
他这么直白地说出她的内心感受,尴尬之余又格外恼怒:“顾承淮,那些过去,就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开心?我也想知道,想知道我们究竟是怎么认识的,怎么相爱的,又是怎么分开的,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感受是多么的,多么的无能为力,你知道吗?”
她的眼睛逐渐变红,眼眶有些湿润,她闭着眼睛在枕头上蹭了蹭,不想被他看到,可她忘了声音里早就透出了哽咽。
顾承淮许久都没有说话,她的情绪缓过来,想要挣开他的舒服起身,他却再一次搂住她的腰,不让她动弹,而后在她的耳边轻声说:“我知道,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我知道。”
来音不敢置信地回身看他。
顾承淮同样看着她的眼睛,两人对视着,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继续说:“我也不知道,那些过去,我全都不知道,我的记忆从六年前开始,六年前的一切,全都是空白一片。”
因为震惊,来音的嘴巴微张,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从来没有想过顾承淮也会失忆,和她一样,整个人生只有几年的记忆。
这种孤单空虚的感觉,她从来都找不到任何人可以理解,可顾承淮居然……
“所以我没有觉得很开心,我也想知道,那些你想知道的一切。”顾承淮将她松开,仰面躺着微闭了眼睛,“现在,你有没有觉得开心一点?”
来音许久都说不出话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我……你……”梗了很久,她也只不过说出了这两个字。
看着顾承淮那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喉咙里堵住的东西像是终于消失,她逐渐找回自己的声音,开口:“你知道吗,之前我其实并没有很好奇我过去的事情,因为我觉得那样也不错,尽管‘妈妈’和‘妹妹’对我不怎么好,但至少我有一个对我很好的‘爸爸’,以后我还会遇到一个对我好的男人,然后拥有一个很好的未来,那么一点过去就变得不足挂齿。”
顾承淮安静地听她说话,直到她说到“对我好的男人”,他皱了皱眉,睁眼看她,满脸不悦。
来音却没有看到,继续说:“可是我幻想中的未来被打破了,爸爸不再是爸爸,家人也不再是家人,我无家可归,可那也没有关系,未来总比过去更重要。但是我现在很想很想,很想知道我们的过去究竟是怎么样的,因为,那是你。”
因为那个和她一起出现在结婚证的男人,是他。
所以她想知道,疯了一样的想知道。
其实来音也很害怕,害怕过去不像她想的那么美好,说不定伤口比快乐更多,可即使如此,她也想知道,知道一切。
顾承淮皱起的眉头缓缓平静,他不再看她,蓦地起身:“不早了,我还有行程,你呢?”
来音刚刚结束电视剧的拍摄,邵生说让她多休息两天,所以
这几天都没给她安排行程。
于是她摇摇头。
顾承淮停顿了一下:“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送顾则安去幼儿园。”
来音怔了一下,他这是在让她融入他的生活吗?
她犹豫了两秒,然后听到他说:“不喜欢就算……”
“没有!”来音连忙回,“我去送。”
顾承淮大概是真的很忙,匆匆洗漱之后就出去了,只留下来音和顾则安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顾则安率先出声:“别以为我已经同意你做我妈妈了,我只是……”
“嗯,我知道。”来音在她说完之前先开口,“快吃早饭,等会儿我送你去幼儿园。”
“我不用你送我!”顾则安鼓起了脸,哼了两声,“小孟叔叔会送我!”
“我和你爸爸说我送,所以你小孟叔叔不会回来送你了。”来音笑眯眯的,“小则,我送你去吧。”
顾则安倒想自己去,可他太小了,顾承淮又不给他钱,只能乖乖妥协。
来音不常开车,难得开一次便十分紧张,顾则安在后面看不下去:“你到底会不会开车,我要迟到了!”
“别担心,没事的,马上就到了,我很久不开车,有点小心。”来音从后视镜中瞥他一眼,笑。
顾则安都懒得和她说话,气鼓鼓地转个身看窗外去了。
来音总算在他迟到之前把他送到了幼儿园,就剩他一个学生,老师在外面等着,看到是女人来送有些讶异:“今天是妈妈送小则来学校吗?第一次见到你呢。”
顾则安刚想反驳,来音已经先他一步回:“嗯,小则就拜托老师了。”
老师笑着摆手:“对了小则妈妈,你叫来音?”
她一愣,笑:“我最近也经常听人说起呢,我也去看了那个节目,真的长得很像。”
顾则安跟着老师进去,还不忘回头冲她做个鬼脸,来音忍俊不禁。
可笑容在下一秒就凝住了。
顾承淮说顾则安不是她的孩子,顾则安今年五岁。
来音心里不是没有别扭,或许当初他们分开就和这个孩子有关,或许他们分开的时候已经没有了爱。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她现在的坚持又是为了什么?
她害怕,怕终于找回记忆的时候,她却发现回忆惨不忍睹,那到时候她又该何去何从?
她回到车里,却迟迟都没有将车发动,拿出手机看了又看,到底忍不住给顾承淮打了个电话。
顾承淮大概是在忙,很久都没有接,她正想放弃,那边却终于传来他的声音,低沉冷静,让人着迷:“来音?”
来音匆忙将手机拿起来:“你,在忙吗?”
“有事?说。”他说话简单明了,反而让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我……”她犹豫了又犹豫。
“顾则安惹祸了?”他进行合理猜测。
明知道他看不到,她却傻傻地摇头:“不是的,他很乖,我已经送他到幼儿园了。”
“那……”
“顾承淮。”她叫他的名字,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我说,我不想恢复记忆了……”
顾承淮也沉默了许久。
他不说话,来音就也不说话,她能听到他的呼吸声,一深一浅,就像在她耳边。
那边忽然有别的声音响起:“顾先生,这边来一下……”
他说话:“有什么事情等我回去再说。”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来音拿着手机,无奈地笑了一下。
最近一直很忙,来音难得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自由支配,她竟然不知道可以做些什么。
思来想去,她先去了一趟医院看来奇,来奇依旧没有任何起色,医生甚至说可能会一直这样躺下去。
程焕文在公司呼风唤雨,她有些心疼来奇的产业被他给糟蹋,可又无能为力。
从医院离
开的时候,来音想到之前来奇说过的房子钥匙,想了想,她开车前往。
房子其实早就看好了,那会儿程焕文搬进来家,对她动手动脚,她不想声张就只能搬出去,来奇一开始不同意,说她一个女孩子家的不安全,可拗不过她,便说给她买个房子。
来音那个时候只当这是父亲给的礼物,就没有推辞,两人甚至还一起去看了,在她原本打算去工作的舞蹈教室附近,一间小小的二室公寓,她一个人足够了。
后来她被来月和她母亲赶出家门,得知来奇不是生父,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去那个房子,没想到来奇还是把钥匙给了她。
站在门口,来音拿着那小小的钥匙,许久之后才开门进去。
房子已经装修好了,里面飘着淡淡的油漆味,不那么难闻,风格是她喜欢的,一切一切都是她喜欢的,听说是来奇亲自设计,连买家具的时候都要拍照给他看过才能定。
这样的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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