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股浓重的药材味儿,似乎要将这间宽敞的屋子变成药房。
气味无孔不入般,自开门的瞬间就在飘荡、弥漫。
刘备眉头一动,嘴角稍抬,神情越发凝重起来。
在这样的环境中,没病没灾恐怕也待不了多久吧。
将刘备带到内舍之后,陶应恭敬离开,此处除了几位家丁侍女,就只有陶谦的夫人。
讲道理,在这个时代让自己的女眷见人可并不是什么合礼的事情。在张钰的前世,刘备就曾因为吕布把自己的女眷唤来一见,而感觉倍受侮辱。
不过此时,陶谦已经是这般境况,想来任谁也不会在意。
刘备走近,陶夫人稍稍将陶谦扶起,依靠在床栏上。那只枯瘦而苍白的手朝外挥了挥,陶夫人便起身带着下人们离开了房间。
“谢恭祖公信任。”刘备恭声道。
“玄德啊,”陶谦费力地睁开双眼,“你我二人,皆是枭雄,我就直说了吧。”
听到“枭雄”,刘备眼皮一跳,而后继续道:“您请。”
“如今的世道……好人是活不下去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治理徐州,欣欣向荣……也成了群狼环饲之地……逃不了啊!
汉室衰微,天下大乱,饥民连自己的骨肉都可以吃……我又,又如何相信他曹操不会对我下手。”
“您所言,备深以为然。无论曹嵩之死是否和您有关,但曹操一怒而屠城,却是让天下士人深恶痛绝!”
“但是,没什么用……”陶谦笑笑,脸上的表情已然有些僵硬,“士人之口,拦不住董卓,也拦不住曹操……如今他们甚至看不到,连他们最骄傲的东西,也正被玄德你那外甥掌控。”
“玉郎大才。”
“不世出之大才……若吾儿也似玉郎般……陶某也不会有今日之谈了。”
刘备抬起头,“您这是何意?”
“你是……聪明人,陶某也还……没糊涂。这徐州,我是要交给你的——”
懒懒无力的一句,却石破天惊!
“这如何使得!”刘备慌忙站起身来,而后拜倒,“备才疏学浅,此次来徐州只为救无辜百姓苍生于水火,并无这般狼子野心,还请恭祖公收回成命!”
陶谦笑了,“不必如此……我那两个孩子,长子商……纨绔不成器……次子应,年幼性仁厚……我若不想他二人惨死,断我陶家香火……是决不会把徐州,这块烫手山芋……交到他们手上。”
“那备愿助二公子成事!”
“刘备!”陶谦双眼忽地清明,“老夫!咳咳,老夫时日不多了!收起……收起你的仁义!这徐州,老夫并不是..白白交到你的手上,我希望……你能尽心竭力护我一方……百姓……吾儿……”
“可刘备无德无能,又如何压服徐州大族?”
“如果……我所料不错……陈、糜、曹三家,你至少得一处……”
刘备心里一跳。
“徐州之兵权,几乎为我……一手……掌握。曹豹手下……丹阳兵,被曹操击溃大半,难敌……汝之兵锋。至于陈家,墙头之草耳,见势不对……便会为己谋划。
如今你已得民心,凭你的能力,只要有一家支持……安定徐州无碍。”
陶谦吐出一口浊气,“玄德,今日起,这徐州……就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