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莲,”李宪坐在车中,目光扫过街头,若有所思,“你是本地人氏,当知报纸何处可得吧?”
“李老爷,奴家知道。”潘金莲有些诧异,不知李宪为何问到报纸,北宋虽然已有报纸发行,但官方报纸只送不卖,往往只有各处官员可以获得。私人报纸,却要掏钱购买。潘金莲虽然知道,却哪里有闲钱订阅。
“好!你去买上一些。官报和小报都要,越多越好!”李宪微微颔首,甚为满意。
略一思量,潘金莲回到旅店,果然除了小报,也有官报的影印售卖。宋朝印刷术发达,报纸售卖往往都是印刷精美,图文并茂。除了私人小报,也有将官报私印出售的营生。官府虽然责令禁止,但市井街头仍然照卖不误。
李宪埋头阅报,自然先从官报开始。逐字逐句细读之下,眉头越来越没紧,怒道:“章惇这匹夫端的无智!当上委任起做尚书左仆射实在所托非人,追贬司马光就罢了,求毁灭司马光坟棺就过犹不及!如今既然连高太后都想追废,妄言老奸擅国更是胆大包天!”
潘金莲恭立一旁,听到司马光的名字,也是脸色剧变,念及父母,不禁恨道:“毁人坟地,鞭人棺木,虽然残忍,但凡是事出有因,也活该如此!”
李宪眼神一瞥,冷然道:“司马光不是个好东西,毁也就毁了,倒也无妨。”
潘金莲家中变故,并未多言,只因对司马光恨到极致,才失口发言,刚刚说完就有些后怕。不料李宪却不以为然,心中不禁对李宪更为尊敬。
“只是祸及太后,又一味打击旧党,扶持新党,这样下去,朝堂之下必定暗流汹涌。不想此人肚量如此狭小,在王公门下,竟然一丝大将之风都没有学到。一时畅快,祸及国栋啊!”
“也罢,天意如此,”李宪略一思量,便想通其中危害。章惇在哲宗初期,被司马光排挤,遭到高太后贬出汝州。高太后死后,哲宗正式亲政,复招章惇还朝。章惇虽重推新政,但为人心胸狭小,为泄私愤,打击新党一派,大小官僚,无一幸免,死去的甚至殃及妻、子。司马光时已逝去多年,章惇还不忘上书罢免御赐封号和赐碑,甚至要求挖司马光的坟,毁司马光的棺。
高太后贵为宋神宗的母亲,皇亲国戚。因贬过自己,章惇竟然连太后的封号都要罢免,建议哲宗将高太后贬为民妇,还评价高太后是老奸擅国。
太后都如此,普通官员那还了得。或贬或杀,个个家破人亡,造成了哲宗时期政治上的进一步割裂,不仅没有弥补王安石、司马光形成的党争,还进一步让朝政混乱。
“如此混账下去,那还得了?”李宪嗤之以鼻,看罢官报,随手拿起小报,一看之下,竟差点失笑,手中小报,正与叶望在老道士那里得来的相同。头版头条正是“震惊!武大侠和两个女人不能不说的故事”。
“不想真人在这里竟有如此大名声。”李宪越看越忍俊不住,回看身边潘金莲和叶子,终于大笑起来。
潘金莲见李宪怒气未消,笑声又起,不禁茫然,不知这主人的师兄为何如此怪异,却又不敢发问。
谁知,李宪却从车内递出一份报纸,大笑道:“小娘子,这份小报颇为有趣,不如你也读读看吧。”
潘金莲不明所以,点头接过,与叶子不同,潘金莲幼读诗书,自然识字。当下也不言语,听命展开。
刚看了几个字,一双杏眼就瞪得老大,失声惊讶出来。潘金莲赶紧捂住嘴巴,但唇角仍忍不住颤抖,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白纸黑字当无缺漏,千真万确写的正是自己。
“啊!”看的几行,潘金莲就脸颊绯红,浑身颤抖,头上蒸腾起滚滚雾气,终于尖叫出声,一把将手里的报纸扔到地上,连连喊道:“胡说,都是胡说!奴家,奴家哪里是这样……”
再看李宪,却是一幅意味深长地表情上下打量着自己,颇有老丈人看媳妇的审视味道,潘金莲脑中一阵轰鸣,立刻抱头蹲在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