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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泰伟点点头:“一会我安排。”
说完他又忙去了,最让他费脑子的不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刺客,而是蜂拥而来的记者,这些人打不得骂不得,难缠似鬼,很容易造成混乱。
我一个人在贵宾室里待着,闲极无聊,想抽根烟,一摸兜,烟和火机都没拿,出去问了几个战士,都不抽烟,我一看表才9点半,心想公主来了又是搞欢迎仪式又是会见领导的怎么也得10点以后才顾得上见我,于是溜达到机场超市打算买一盒,结果意外地发现我连钱包也没带,现在我除了这身价值不菲的西装,可谓不名一文。
这要是在火车站,钻进吸烟室随便跟人搭个伙就成,可是这里是机场,几乎没有可以吸烟的死角,而且这里的人都衣冠楚楚板着个脸,你都不好意思上前搭讪。大家知道,抽烟的人越是没烟越想抽,我急得抓耳挠腮,就见一个穿着一身灰的清洁工大爷从我身边走过,抓垃圾筒的手上指甲焦黄,一看就是个老烟鬼,我狠了狠心叫道:“大爷。”
老头一愣神道:“叫我吗?”
我不好意思道:“有烟吗?”
老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一语不发地掏出盒红梅递给我,我本打算抽一根走的,谁知大爷说:“这不让抽烟。”
我叹了口气道:“算了。”
大爷面无表情地说:“你去那边厕所窗户前抽吧,我就当没看见。”
我随他来到窗户边,他递给我一支烟,帮我打着,看着我说:“怎么,做生意不顺心啦?”
我:“呃……没有。”
大爷道:“别骗我啦,我观察你半天了,连包烟也买不起了还死要面子穿名牌,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不过小伙子别灰心,你还年轻,一切皆有可能,抽完这根烟好好干!你会东山再起的。”大爷开导了我半天,把那半盒红梅塞在我手里道,“这个送你了。”说着干活去了。
我目送着这位信奉李宁的大爷远去,心想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这时我电话声大作——这东西倒还在身上,那是因为我觉得作为一个保镖肯定用得着,钱包就没那么上心了,我天天在王府大街待着,带不带那玩意根本没区别。
我接起电话,张泰伟大喝道:“何安忆你跑哪去了?”
我不满道:“你喊什么呀,我出来捞根烟抽。”
“为什么不戴耳机?”
我摸了摸兜里的耳机道:“又用不上。”
张泰伟急道:“快点回来,公主等着见你呢。”
我看了一表还不到10点,心说这位公主还真是够快的,机场大厅人太多,我不方便动歪脑子,放慢时间以后虽然我跑起来没人能看得见,但好端端一个人莫名其妙地消失在空气里总不太好吧?
我满头大汗地跑到贵宾休息室门口,张泰伟正焦急地等在那里,他埋怨地看了我一眼,也顾不上说什么,带着我走了进去。
在贵宾室的沙发上,一个满头栗色头发的年轻女子正优雅地端坐在那里,她听门口有人声,微微转头,正好跟刚进门的我来了个对视,我只觉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从胸腔、到气管、再到脑门,三点一线像手枪里的击针一样做了一个往复运动,那傻样就像一条蚯蚓被瞬间抽走了粘稠体,只剩一个空壳……
她太美了!请恕我无法用文字描述她的模样,我只能坦白:像我这样一个玩世不恭,实力怎么也算妖族前三的强大妖怪被这个人类只一看就看抽了。
当时我脑子非常混乱,就像近距离看到极光那样,晕眩又茫然,莫名其妙地感到幸福和失落,如果这时候让我离开她这辈子也不再相见,我肯定照样永远忘不了那一头栗色的长发,和那双像黑葡萄一样的眸子,那双眸子,慵懒得不想掩饰任何东西,但是照样美丽。
我晕晕乎乎地看着沙发上的女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我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照片上那个叶卡捷琳娜公主,照片里的人的确是个十足的美女,但显然不及我面前这人的十分之一,美女和绝世佳人之间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反正我要是杀手,绝不会把这两个人混淆。想到这里,我甚至忽然想到:照片是故意拍得失去水准的,为的是从侧面保护公主?
张泰伟暗中踢了我一脚,用很官方的口气道:“安忆,来见过叶卡捷琳娜公主,公主在华期间,你将有幸成为她的扈从。”
我很自然地回过神来——有些人的美就是这样,虽然惊艳但不锋利,没有恶意的杀伤力,公主就是这样。
我先是伸出手想过去跟她握,想想不合适,又想来个王水生那样的欧洲宫廷礼,可又觉得不伦不类,最后只好尴尬地冲她招招手道:“你好。”
叶卡捷琳娜玩味地看着我,不说话。虽然她有一个标准的亚洲鹅蛋脸,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是外国人,她的眉毛很长,偏粗,但是根本影响不到她的美貌,尤其是见过她之后,就算再挑剔的美学家也会认为不长成这样才是败笔,我现在终于有点明白她“世界公主”称号的由来了——除了极个别的以肥为美以唇裂为美的偏僻部落,叶卡捷琳娜都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美人,高贵的公主。
可是面对美女的沉默我有点受不了了,我用正常的声调问张泰伟:“翻译呢?她怎么没带翻译呀?”我这会才发现这个关键性的问题,这大美妞好象还是第一次来中国,我估计她甚至听不懂“你好”的意思。不等张泰伟说什么,我急道:“我靠,你不会想让我拿英语跟她交流吧,我除了‘一可死抠死蜜(excuse me)’什么也不会啊!”
张泰伟看了一眼公主,解释道:“其实……”
我打断他道:“其实什么其实,别告诉我你事先没想到我不会说英语,我是有大专文凭,可大专文凭不需要英语四级!”
这时,叶卡捷琳娜淡淡地开口了:“其实,我会说汉语。”
我吓了一跳,一个箭步蹦出老远,意外道:“我……”好在我急中生智把那个“靠”字硬是咽回去了,真没想到啊,在这又碰上一个王水生。
叶卡捷琳娜讥诮地看着我,殊乏诚意地说:“很高兴认识你,何安忆,以后要辛苦你了。”说的虽然不如王水生那么字正腔圆,但也非常流利。
我悻悻道:“别客气,这是我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