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风雨欲来

    天晟大陆·暮府·演武台

    这一夜，暮府上下，灯火通明。当代家主暮开先和暮家老家主暮清河皆一夜未睡。夜半时刻，两人并立站在演武台下，望着演武台上盘膝运动的七位长老，脸上写满了肃穆与凝重。

    演武台上七位长老年纪不一。此时若有懂得阵法之人在场，便可知道，这七人运功摆下的正是上古阵法——七星绝印阵。而那七星绝印阵的中间，竟是一口散发着亮光的，漂浮着的寒晶棺木！那棺木的棺盖自行浮起，竟有丝丝寒气不断从棺里涌出溢向四周。

    众长老在此封印的正是这诡异寒气和耀眼光芒。要知道，若是这异象外露，引天地色变，那势必引天下势力觊觎。届时且不说暮家处于风口浪尖之上，这世代封印的神兵总不能让与旁人，暮家后人更不会违背老祖遗训委曲求全。

    那台上的七位长老面色苍白，甚至有几位嘴角还有血迹未干，隐隐已有油尽灯枯之迹。显然这七人正拼着自身性命维持这封印阵法。而那演武台上已渐渐垒起一层寒冰，七位长老身上皆漂浮着寒气。

    暮开先与暮清河望着演武台上那口通体晶莹的寒晶棺木，一言不发。两人甚至都未发觉身后缓缓走来的美貌女子。

    那美貌女子袭着一身青色丝绸，黑直的秀发垂到腰间，更有一副干净姣好的面容。她小臂上担着两件厚衣服，缓缓向暮开先和暮清河走来。来人正是暮家家主夫人柳昕。

    “父亲大人，开先，这寒气太过刺骨，再添件衣物吧。”柳昕说着，便动手为暮开先披上了衣服，而暮清河却抬手示意让两人退下。

    暮开先望了一眼暮清河，竟轰然跪下，“孩儿不孝，万万想不到暮家香火世代相传，竟有可能毁于孩儿这一代，我暮开先千古罪人，他日九泉之下无颜见列祖列宗。”

    暮清河没有动，依旧望着那寒晶棺木，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先儿，此事非你之错。自你继承家主之位来，暮家盛于往日，暮家上下有目共睹，你有大功劳。但这是天命，万年前就已注定了的。这封印最多可坚持到明日，而我暮家明日注定免不了这一劫难。老祖有遗训，暮家可毁，但这暮家传承却不能断绝。明日那继承神兵之人也是我暮家后辈，所以我等势必竭力保这传承之人性命周全，送他安全离去。而祭祀堂内，那老祖宗留下的传送阵法就是关键。这事你和昕儿去准备吧，届时派一信得过的人带着继承之人离去，他日那神兵选择的后辈成长起来，我暮家自会东山再起！无你罪过之说。”暮清河颤抖着声音说到这里，已经哽咽起来了。他挥了挥手，示意两人退下。暮开先狠狠咬了咬牙，便起身携着柳昕离开了演武场。

    “昕儿，”暮开先伸出左手搂住柳昕纤细的腰肢，右手轻触着柳昕的脸颊，温和的说道:“你去将四公子叫过来，我有话对他说。”

    “好，我这就去，时候不早了，开先你也先休息一会罢，我给你泡杯茶，这几天累坏你了。”柳昕说完便要离去。她刚转过身，暮开先却又不舍的环住了她的身子，他的脑袋枕在她的肩膀上，轻嗅着她的头发。

    柳昕没有动，反手握住他宽大的手掌。房间里安静了片刻，暮开才先缓缓开口道:“自我成为家主之日，暮家大事小事皆离不开你我，你也因此平白增添了许多烦恼。这些年，倒也苦了你了。我本想有空带你游山玩水，看遍天下风情，却不想竟发生今日之事。若我暮家平安度过此劫，我便辞去这家主之位，带你远走天涯。”

    柳昕闻言，转过身来，冲着暮开先温柔一笑，双手环住暮开先的后背，整个人便紧紧贴在他怀里，缓缓开口道:“没事的，我当时嫁给你，便已有今日之觉悟。你且宽下心，这次不会有事的，你该休息一下了。”

    两人相拥在一起，甜蜜了片刻后，柳昕才轻轻关上房门，带着下人奔向四公子房间。

    半个时辰后，暮家四公子暮霄端着一壶茶敲开了暮开先的房门。暮家四公子暮霄，天赋仅次于暮逸。年十岁，习得暮家剑术，便已小成。虽排行老四，却是暮家公子小姐中实力最强之人。

    “父亲，这是母亲泡好的茶，不知父亲唤我何事。”暮霄将茶壶轻轻放在桌子上，便俯下身站在一旁。暮霄虽天赋异禀，实力出众，却一点没有别家公子骄傲之气。他待人诚恳，风度翩翩，整个暮家上下都特别尊敬这位四公子，而他武道前途，更是一片光明。

    “霄儿，你也看到了今日这府上的变化。明日便是天选之日，你是这一代后辈中最出色的，无论武学剑术，还是心性处事，我对你都最放心了。明日天选，若你是那继承之人，便再好不过，若是他人，你便立刻带着他去祭祀堂，你母亲会在那里等着你们，一切自有你母亲安排。为父只有一句话告诉你，你们走的越远越好，而你势必要用生命守护那继承之人，那是我暮家的希望，你可记住？”

    暮霄闻言，当即重重跪在地上，砰砰砰连磕三个响头，额头竟隐隐有一丝血要流出来。“父亲放心，霄儿定用生命守护我暮家希望。但孩儿也希望父亲母亲能平平安安！”暮霄瞪着眼睛望着暮开先，竟有眼泪流出，他一动不动。后者没有说话，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暮霄见此，起身关好房门，展开身法快速跑向祭祀堂。他望着暮家历代祖先的灵位，便跪了下去。这一跪，也是一夜。

    风雨的深夜，从来不曾这样可怕过。渐渐电闪雷鸣，天边仿佛被人破开一道口子。整个暮家在这风雨中好似飘摇了起来。唯有院子中的那棵千年常青古树，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