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从哪里听到的话,竟大言不惭地跑去对先生乱讲一通。她可知晓,她面对的是什么人?那可是两榜进士,做过京官的大人物。以为与她一样是个乡村宵小不成?!
赵氏笑着伸指点了下他的额头,“你咋和你那傻爹一个德性。分家?这时候分什么家。小鸡仔还能肥过大母鸡?”
二郎躲开她的手,走到桌子旁,提笔蘸墨,“娘真的以为那梅汤可以赚钱的么?”
赵氏盘了脚上炕,得意的一笑,“蚊子虽小,那也是肉。总比现在家里啥都没有强。再等等,那丫崽子不是说有本事给大郎赚银子吗?只有等到你爷的腰包里鼓了,才会有咱的肉汤喝。不急,咱再等等。”
二郎清咳了两声,开始做赵先生中午给他留的文章。
赵氏知道,只要二郎这般,便是要她住嘴的时候。屋子里是不能有一点动静的。她轻手轻脚的下了炕,趿拉着鞋出去了。
听到那一声门响,二郎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望着窗外缀满繁星的夜空出神儿,耳边不断地响起先生的话——她不懂事?……你这妹妹实为大才……
啪地一声,手中的毛笔断为两截,黑色的墨滴溅污了洁白的纸。
小屯镇的集市是三天一小集,十天一大集。
每逢大集,便是镇上最热闹的时候。
这次赶大集,张四娘也跟着来了。不为别的,只为了看看那梅汤的销路究竟怎样,合不合人们的口味,也好回去回改善。
虽借了驴车赶路,张义勇与大郎也不敢懈慢,还是起了个大早,唤醒了迷迷糊糊的四娘,三人一同上了路。天光未亮,露水正重,张四娘坐在驴车上,围着宋氏临前时给她盖的薄被单,这才稍缓凉意。
三人到了镇上时,来贩卖果蔬的人还不太多,大郎选了镇中央关帝庙附近占了一个摊位,从驴车上搬下果子、蔬菜,就要去提那两桶梅汤,被四娘制止:“大郎哥,现在日头还不毒,这梅汤先不能卖。”
大郎却是担心得紧,待日头上来了,也临近晌午。无论大集,小集,都必须在晌午前结束,不可滞留。细算起来,也就短短的半个时辰,这么点时间能把这两大木桶的梅汤卖完吗?
张义勇也担心,他担心的不是能不能卖完,而是能不能卖得出去。一大碗粗茶,不过一文钱。而四娘用来盛梅汤的碗却是比那茶碗小上一大圈,价格也比人家贵上一文钱。
两人见四娘执意不肯卸下梅汤,只得作罢,一心一意地卖起蔬菜,果子。
张四娘的心里却不如脸上那般平静。这是她第一次出来卖东西,心底也摸不着底。但她固执地认为,梅汤这等首次面市的稀罕物,一定要留在特定的时间里露脸!
太阳越升越高,农人卖空了菜筐,路人们准备满载而归时,张四娘忽道:“二叔,你把卖空的菜筐收好,咱们赶着驴车绕市集走上一圈儿。大郎哥,你把梅桶盖掀开吧,准备好碗。咱们开始卖梅汤!”
张义勇将卖得的一百多文钱小心地收进贴身衣袋里,手中一扬鞭子,驴车缓缓而动。
这时,渐渐清冷下来的市集上出现两道叫卖声:“酸甜解暑的梅汤哟,两文钱一碗。不好喝,不要钱??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