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爷子今天没去地里,接待从十里八村赶过来贺喜的村人。这才送过一波人,二郎就要走了。
老爷子一怔,“咋就要走呢?这才回家里头,再多留几日。”
“爷,我这还得赶回去看书呢,你老不想看我中举?”二郎含笑说道。
“啊!”张老爷子点了点头,难掩失望,但他不能误了孩子的前程,“也对。爷,等着你中举呢。二郎啊,好好读书,咱们张家……”
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来了。
二郎听得很不耐烦,这话儿都说了多少遍了。
“爷,行了。你老要说什么我都知道。”二郎打断了张老爷子的话,“改天我再过来看你。”
“哦,这样啊,”张老爷子呐呐道,“那,啥时候再来?”
二郎抬脚就往前走,边走边道,“改天,等改天的吧。”
改天。是哪天?
明天,后天,还是未来的,不知何日的某一天呢?
张义勇一早就与大房一家人下地干活去了。
约好晌午与二郎一起走的,这时也回来了。
“爹,那我就和二郎一起回去了。你老在家多照顾好自己。”张义勇背上包袱,与张老爷子告辞。
张老爷子抖了抖睫毛,“好,你们都要走了?那,那就走吧。”
高头大马套上了车。爷俩个坐着马车走了。
尘土轻扬。马车很快不见了踪影。
张老爷子还在望着空落落的村口发呆。
半晌。才佝偻着腰慢慢地踱进小院,低声嘟囔着:“一个两个的,都有主意了……”
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小红包,那里有十两银子是给二郎。是他的一番心意。
眼前又浮现出那锥人心的场景。
“十两?”二郎眼中闪过不屑。但很快就掩饰下去,“爷,这银子还是你自己留着买点什么吧。你老过得好,我读书也能安心呐。”
话说得很漂亮,也很中听。
可老爷子是什么人啊,他那枯井般的双眼将二郎眼中的不屑捕捉到了。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刺痛他的心。
是啊,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二郎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将来封了官,得的俸银也不止这些。
他当宝贝似的封好这十两银子,在人家眼里却是……
树叶开始泛黄,零落。
何氏吃着元娘送来的晌饭,发着闲愁。
她在想着。如果三房一家人回来后,他们大房的日子将会发生怎样的改变呢?
张四娘下了马车,直奔了养鸡场去。
“今天就开始杀鸡,明天一早得月楼来拉货。”张四娘召集了鸡场的几个女工开会。
大家都很兴奋,这将意味着鸡场将逐步进入赢利阶段。
这利有多大,鸡场的女工们心里都清楚。
东家说了,等鸡一出场,就给他们涨工钱,他们就等着这一天呢。
“……从今天开始,涨工钱……但,丑话说前面,鸡毛鸡屎鸡下水都给我弄弄干净,该扔的扔,该留的留。这是头一单买卖,一定得做好。当然,以后也要照此保持下去。没有最好,只有更好。吃的东西,绝不能马虎了。”张四娘恩威并重放出了话,“发现一次不达标的,扣全月工钱,发现二次就直接开除。我不会讲情面的,你们都要注意了。”
张四娘是个什么样的东家,女工们都或多或少的领教过了。别看年纪小,但手段不压于成人。她今日所说的话,绝无一句戏言。绝对说到做到。
女工们立刻拍着胸脯下保证,大家都会好好干。
宋王氏喊张四娘回家吃饭时,对她道,“你说的那些话,也太严苛了。犯点小错,也是在所难免的。”
张四娘摇头,“周大哥知道鸡场能供货,第一时间就推了之前供货商。这对他也是一项损失。据说那家供货商还不错。所以,从我鸡场里出去的鸡肉绝不能比那家差了。只能是做到更好才行。也不枉周大哥如此照顾我们。”
如今张四娘嘴中的诸如“供货商”、“收入来源”、“达标”之类的现代话,已经渐渐被周围的人所熟知。
宋王氏也认同张四娘的话,只是心底觉得都是乡里乡亲的,最好不要把事做得太绝了。一个小错,就要扣全月的工钱,太狠了些。
“那房子看得怎么样?”
张四娘放下筷子,笑道:“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好。确实如郑连杰所说,主人家经管保持得都不错,乍一看,倒像是没入住多久的新宅院。我定下来要买了,等这批鸡肉供应过去后,就把银子付了。”
“好归好,价钱上就不能再有转圜的余地了?”百十来两的银子呢,宋王氏越想越心疼。
张四娘笑着摇头,那房子确实值那个价。也的确压不下来价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