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不好吧!”我吞了吞口水。
“不好?不久前,我们还互相救过对方的命,纵然你的命一文不值,我的命却宝贵得很,你就吃吧,就当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啦。”
“你的命那么金贵,用来报恩的却只是一碗三鲜皮肚面。”我暗觉好笑,兀自摇了摇头,忽然又想到什么,眉头微微皱紧,道:“今天凌晨……”
他打断我的话:“你先吃吧,吃完再说。”
面是手擀面,面汤里煮了醋,异常开胃。我趴在桌上吃面的时候,寿材店老板就围着我走来走去,时不时拿那只独眼打量我的一双眼睛。“莫非……”我颇感讶异,借着手机屏幕看了看,眼睛里血丝盘布,可并没有眼屎。
“今天凌晨的事都是真的?!我没有做梦?”我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放下手机问他。
“你见过有谁在梦里差点丢了命的?今天凌晨的事如假包换。”他没有反问我今天凌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是很自然地接过话茬。
“可我凌晨时看到巷子里七零八落,四棵柳小区门口的那盏街灯都被……被人给打折了!可现在,你看看外面,一切都还是老样子!”我说出自己的困惑。
“万物归原,一切照旧,这个、这个自然是有原因的!”至于什么原因,他却沉吟着不肯往下说。
“什么原因?”我等了半晌,见没有下文,忍不住揶揄道:“‘不能说的秘密’?”
“也不是不能说,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说之前,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他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笑意,独眼中也透着一丝狡黠,“嘿嘿!条件嘛,也很简单,就是你得拜我老方为师!”
我这才知道眼前的他——寿材店的老板——叫老方。可我虽然文弱,但有时候犟起来压根不是轻易服输的主,沉吟片刻,微微点头,故意问道:“’我老方’是谁?”
“嘿嘿!在这凡尘俗垢,我老方只是个寿材店的老板,但在驱魔界,我老方却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想当年神魔交战,我跟着主人帝……”“‘帝’”字刚出口,他的声音忽然停住,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脸上倏忽一暗,两只枯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一盲一明两只眼睛游移不定。
“主人帝?”又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名字,我明明想开他的玩笑,他却一本正经地回答了起来,真有些伤脑筋,轻轻叹了口气,见他仍有些局促不安,微一沉吟,宽慰他道:“您放心!我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
“嘿嘿!听到也罢,也不、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他揩了揩脑门上的汗珠。
“哦!对了!”我忽然想到什么。
他吓了一跳:“又怎么啦?!”
“前辈您既然在驱魔界享有盛誉,必定见识广博,不知您可曾听说过一个驱使金剑的男人?”我简单描述了一下金剑主人的体貌特征。
老方微微点头,默然半晌,道:“役使金剑么?老方我倒是见过那么几个人,可惜时日已久,又相去甚远,一时间也不好确定。”顿了顿,又道:“你问这个作甚?”
我叹了口气,简单说了一下经过,停了片刻,又道:“说实话,我预感还会有其它鬼怪找上门,打算再找他要几张黄符辟辟邪咧!他的黄符可真是大有妙用啊!”
“不是老方我吹牛!”老方见我一个劲儿夸金剑主人,颇感“厚此薄彼”,鼻子里喷出一口浊气,道:“若论隐匿气息,辟除凶魔,这世间还没有什么功法,能跟我五行门下的’寄生灵纹’相提并论!”
“‘寄生灵纹’?”我的眉头稍稍拧紧。
“嘿嘿!”老方似乎铁了心要收我为徒,早有准备,见我感兴趣,袖口一翻,掌中登时多出一方无名古帕,在桌上徐徐展开,其上图文经霜历雪,年深日久,已微微有些褪色,但笔走龙蛇,圆笔多转,方笔多折,字体浑然质朴,隐含古意却是不争的事实。
我的目光停落在古帕上,被几幅陌生的图画所吸引。这些图画各有不同,但都有一个共性,就是以人为主体。这个人或站,或坐,或躺,或卧,身上或盘着一条毒蛇,或停着一只兀鹫,更有甚者,右边的一幅,这个人亲手捧着一个乌青的骷髅头骨。
但最诡异的还是左下角的那一幅,这幅画整体已有些发黑,内容模糊难辨,只隐隐看到一个手持利斧,头戴金盔,上身赤裸的狂莽巨汉将一个人挟在肋下。我看不清头盔下的脸面,但见他眼睛部位,两点赤焰正如两条细细窜动的毒蛇,刺得我双眼生疼。
“不瞒你说,这幅画可是大有来头!”老方的独眼也正落在这幅画上,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