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厕纸一阵飘忽,他的声音也飘忽不定,“不、不好了!老冯和老周他俩被人给困住了!”
“什么?!”
王奔顿了顿,说:“我们仨儿像往常一样躲在四棵柳小区的那口枯井里,不想,今天突然来了个女驱魔师,发现了我们,也不听我们解释,就用阵图困住了井口!那阵图好生了得,阳光又盛,我们一时挣脱不出……”
“既然挣脱不出,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这是我载体的秘密,日后有时间,再同你解释,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救他们出来,因为那阵图不单单是困鬼之阵,更有侵蚀鬼灵的功用,只怕再过一两个时辰,他们俩儿就玩完了!”
我眉头稍稍皱紧,点了点头:“救他们要紧!”说着,将樱木方桌上的漆金佛像抄在手中,又将外套展开一角,道,“王奔,你躲我衣服里,告诉我路该怎么走!”
王奔也不迟疑,厕纸卷起一阵小旋风,飘进我衣角的阴影中,被我挟在肋下。我跟着王奔的指示出了店门,右转一溜烟儿跑进四棵柳小区,七拐八弯,终于在一幢残破的楼宇后,发现了一窟废弃的“水井”——王奔口中所谓的“水井”不过是一个下水道入口。
这个入口在正午前后,都会被楼体的阴影所遮挡,的确是一个藏匿鬼灵的好地方。只是现在,在入口不远处,一个姑娘正斜斜倚着墙皮脱落的楼体,凝神翻看着手中一本巴掌大的古旧小册子,神情极为专注。
“小冶,就是她,就是她困住了我们!”王奔说。
我点了点头,双眼轻轻颤抖,见下水道那圈圆形入口上笼罩着一层红色阵图,从方位上看,乾震坎艮、坤巽离兑等八个方向都分别标注着一个奇怪符文,符文之间相互勾连,便成了如今这般。这样古怪的阵图我还是第一次见,全无信心能够破解,所幸再精妙的阵图都是出自眼前的这位女驱魔师之手,“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我打算从她身上找机会。
我这样想着,朝她走了几步,说道:“您好!打扰了!我是裴冶,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她似乎没有听到。
我又朝前走了几步,把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可她置若罔闻,仍旧没有听到一般。我亟待发作,右脚又朝前迈了一步,不想地面突然又松又软,一脚落空,整只脚没进地面,被死死箍住!地面一阵涌动,又恢复如前。
她见我被困在原地,这才施施然放下手中那本古旧小册子,转脸望向我。我见她头上扎着两条三指粗的麻花长辫,垂过双肩,肤色偏黑,圆鼓鼓的一张脸上,两颊绯红,鼻梁上架着一副红色单边眼镜。
令我颇感讶异的是她的着装,她上身穿着一件民国时期式样的红色夹袄,下身一条窄脚长裤,脚上一双黑色布鞋,似乎是从民国穿越来的,与如今的时代格格不入。
“豢养这些鬼灵的是你?”她走向我,看了看被我挟在腋下的王奔,抱臂问道。
“不、不……”
她不听我说话,又道:“你不知道鬼灵留恋人世多是别有用心,尽早让他们轮回转生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可、可轮回一道并不存在,它们眷恋人世,只不过是因为它们的……它们的爱好!”我猛然想起冯寂雪的话,此时便拿出来遮掩。王奔小声嘀咕:“小冶,这样的话,老冯早就忽悠过啦!用屁股想都知道,他那个大嘴巴……”
“王老弟,在下也在听哦!”下水道里传来冯寂雪的声音,只是相较于前,不免有些虚弱,“这位小姐姐,在下已经跟你解释过了,在下眷恋人世,实在是因为在下放心不下自己未竟的学术研究,最近就在做一个千难万难的题目,叫《论午夜十二点一刻月光对雌猫左脸第三根胡须振动频率的影响》。这个论题于我、于这个世界而言,意义都十分重大!这样吧,在下把周树仁留给您,您高抬贵手,放在下一马!”
女驱魔师闻言,一头雾水。王奔也萧然叹了口气,周树仁则习惯性地保持了沉默。
我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说:“无论阁下如何决断,我都必须救它们出来!”说着,右掌一翻,那尊漆金佛像耸然立在掌心。
“星火冢的缉凶薄上没有它们的名字,放了它们也不是不可以!”她微一沉吟,朝我扬了扬手里的那本古旧小册子,似乎就是她口中的“缉凶薄”,顿了顿,又道:“但有个条件,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帮忙?!”
“嗯!”她点了点头,“你听说过食尸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