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那麦管家也不好就直接带了我回秦府,后来就和我说了,先来这白云庵住着一段日子,等这事儿沉了下去之后,再给我改个名字才回秦府。这庵堂里头虽然清贫些,可是师太们也都是好相与的人,就是有点儿……我也是觉着无碍的,倒也是能住得安心的,姑娘不必担心我。”说到这儿,青杏倒真的是脸上一片阴霾已过的轻松模样了,看得方柔然也暗暗的松了口气,放下了心。
白云庵不是什么出名的大庙,香火也不是特别旺盛,庵堂里修行人的生活当然是脱不了清贫的,方柔然也不是那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手不沾水脚不到地的娇小姐,青杏随了她,自然也是一样能过得了这种清贫日子的。因而方柔然也不怀疑最后这段话青杏会不会哄她,反倒是低声叮嘱青杏道:“既然如此,你就且先在这儿安心住些时日,以后等我也到了秦府,咱们就又能日日见着了。”
方柔然才说完这话,就听得又有脚步声传来,同时听见薇娘远远的喊一声:“三姑娘,我们五爷想着青杏姑娘不便带了去方家和你相见,这才想法子让三姑娘出来白云庵一趟。方才三姑娘和青杏姑娘难得一会,此时应当已是说过了这些时日的情形了,以后也自然有许多时间相处。只是,我们五爷也来了,三姑娘可否与他一见?”
原来薇娘一早见着方柔然和青杏主仆俩相对落泪诉衷肠的那时候,就悄悄儿的自己退了出房门,还特地贴心的为她俩掩好了房门。这时候在外头受了那么一会子,想着这主仆俩也算哭一路说一路的折腾得差不多了,这才扬声和房里的两人打了声招呼。
而她口中的秦五爷秦谦,也是早就悄无声息的来到了这后院深处,此时正站在她身侧。
方柔然经薇娘这样一提醒,才恍然大悟,原来秦谦安排了这么多,甚至是大张旗鼓的杜撰个什么婚前祈福的假习俗出来,为的并不全是他自己,而也是为了青杏和她这一场重逢!
方柔然对秦谦的感觉,从来没有如这一刻一般的复杂!有惊诧莫名,也有不可置信,但,最多的,却是满满的感动不已!不管秦谦救下青杏的目的是什么,方柔然都一样的感激!除了幼时母亲的呵护,艰难岁月里和青杏的互相扶持,还有陈嫂暗地里的关怀,在方柔然这十六年的人生阅历里头,就再没有像秦谦这般对她如此上心的人了!
此时此刻,秦谦之于方柔然的意义,就恍如暗室里头忽然出现的一抹鲜明阳光,光芒耀眼夺目,带来了她所向往的光明的同时,也带来了丝丝缕缕沁入心脾的触手可及的温暖……
这温暖的来源秦谦,此时已走近被薇娘打开了的房门,薇娘也贴心的对青杏招招手,青杏会意,点点头便站起来,同着薇娘悄无声息的都离开了这禅房,将这宁静的空间,留给了秦谦和方柔然……
方柔然保持着愕然中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窃喜的古怪表情,坐在原来那张椅子上,微微昂头看着缓缓走近的秦谦,好半响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最后还是秦谦微笑着打破了这房里的静默:“三姑娘不请我坐下说话么?”
方柔然经此语提醒,才恍如梦醒,忙站了起来低声道:“五爷恕我方才失礼!我……担心了青杏那丫头许久,方才一见,情难自制,真是太过失礼!说起来我在青杏的这事儿上头,一直欠五爷一句道谢,如今也一并说了,柔然代青杏谢过五爷援手之恩!大恩本就不是一句道谢可以说完的,只是,只是柔然也不知道还该如何才能表达得出自己的谢意……还有今日这白云庵一回,柔然也是要承五爷的情……”
秦谦却是摇头笑道:“既然都说是大恩不言谢了,咱们也即将是一家人了,你的身边即是缺不得青杏这丫头,我让人去把她买回来以后放你身边也是应当的,你又何必拘泥于这么一句谢和不谢呢?”
方柔然被那“一家人”三个字弄得脸上已经是微微发烧,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这时候的自己必然是面红过耳了。方柔然侧过脸去,掩耳盗铃的觉着,这样好让自己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的不自在和脸红,同时也呐呐开口请秦谦坐下说话。
秦谦当然也知道眼前这个小女子不过是外表故作镇定,内里也就是个动不动就会脸红羞涩的小姑娘罢了。不过他倒是不会戳穿方柔然的,这么一个羞涩的小丫头摆在跟前,也是非常的赏心悦目的,不是吗?
一时之间,又出现了短暂的沉默,秦谦也不用方柔然招呼,自己执壶倒了两杯茶水,还贴心的将其中一杯轻轻放到方柔然面前,将刚才那尴尬话题跳过,另找了个话题开口:“三姑娘,可介意我喊你一声柔然?”见着方柔然的脸颊那红色色泽又上一个台阶,却是几不可见的轻轻点头,秦谦便笑道:“柔然,如今青杏是只能先改了名字放在秦家了,你出阁的时候,带着来的大丫头必定是你们关夫人指定了的,这被指定了的大丫头,你预备着怎么办?虽说府里多养个把丫头也无碍,但这丫头毕竟不是你想要的助力……”
方柔然忙忙把害羞的心思收起,认认真真的将心思放到正事上头来,沉吟一回后,便试探的问秦谦道:“五爷既然这般问我,是不是……是不是也觉着,将来府里有这个丫头和没这个丫头都无关要紧?”
秦谦立即就懂了方柔然的意思,便道:“当然是无关要紧。我既是说了以后内院的事儿是由你全盘打理,这丫头婆子们的去留,自然也是你这个当主母的自己拿主意就够了。至于传到外头的消息,你就不用担心,麦管家自会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