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娇面上含笑地听着,心里却有几分不耐烦。
“原是想着,既然做不得重活,端茶递水也就罢了,可她镇日病怏怏的,如今倒好,两手一摊,整日整日地躺在屋子里头,这哪里是个丫鬟?”冯舅娘絮絮地念叨。
这就是个祖宗!
程娇此刻就坐在杏园里,钟妙彤的闺房里。
半月前,她从昭文居领了今宵来杏园伺候着,倒也料到这丫头心气儿高,定然要整出些幺蛾子,可她还就委委屈屈地生受了,只是不晓事,不知道个眉高眼低,大点的错事倒一丁点也不犯。
她都被当个小姐看了,整日待在屋子里悲伤秋月的,再病一病,倒是把冯舅娘母女气了个倒仰,哪里得空犯什么大错?
所以,瞧着性子软和些的钟妙彤,也不免有些疑心到这表嫂身上了,在素心斋,当着老夫人的面就道:“我瞧这丫头怪可怜的,既然她不愿意在杏园服侍,表嫂还是把她带回去吧。”
送出去的丫头被退回来,任谁听了心里都不畅快。
钟老夫人听了半日,这算是听明白了,也疑惑地看向程娇。她心里还是挺中意这媳妇的,往日也没觉得她有不妥帖的地方,怕只怕是,这丫头有私心,不愿服侍冯舅娘。
“今宵呢,原是在书房伺候的,向来还算懂事。”程娇抿了抿,抬头看向钟老夫人:“娘,我也是问了郎君的,说好了从今宵元月两个丫头里先挑一个去杏园,也未曾料到她一去了杏园,竟成了这副样子。”
心里吐了吐舌,她可没故意到婆婆面前上眼药哦,她说得可都是事实!
提起今宵和元月两人,钟老夫人骤然记起,当初谢衡执意搬去昭文居,她怕几个小厮到底没有丫头心细,便从院子里从小养到府里的小丫头里挑了两个长得好的,改了名字叫今宵和元月,拨到昭文居伺候谢衡的一应起居。
寻常这种书房伺候的丫头,也作通房之用,可老太爷当初对两个儿子管教严苛,致使他们成年后,于女色上也不甚上心。钟老夫人虽抱孙心切,但也知后院霍乱的根本,倒没在儿子屋里塞人,只除了谢衡妻运不顺,她往书房里塞了这么两个丫头,这也是无奈之举。
更无奈的是,谢衡压根就没亲近那俩丫头!
若非程娇此时提及,她都压根忘了这件事,算算日子,也有三年了,当初送去昭文居的那两个嫩得跟葱花似的丫头,如今俱已十七、八的年纪了。
钟老夫人骤然回忆起来,略作迟疑道:“我都忘了,昭文居的两个丫头,是不是不得阿衡的欢心?”
程娇一咽,有心想说话都接不上,只得道:“我看着都挺好。”
可谁都能瞧得出她神色来,钟妙彤低着头一声不吭,钟老夫人倒若有所觉,忽然笑道:“既然年纪到了,不如备点嫁妆,把她们发嫁出去,看看府里有小厮、管事的,着人问一问。”
钟老夫人的确良善,能这般将底下的丫头安排地妥妥当当,称得上用心了。
程娇听到她亲口打发丫头的话,刚要欣喜,只是还没来得及笑出来,就听老夫人又道:“顺便再寻两个年纪小的去昭文居服侍。”
算了,跟古人没法沟通!
她仍是不紧不慢地应道:“还是得挑一挑伶俐的,这且不急。”
程娇拉回了记忆,看着眼前的冯舅娘抱怨,一脸认认真真地听着,最后见她说完了话,有些宽了心,才同她笑道:“前些日子,我就打发人叫来牙婆子交代了,挑几个伶俐丫头进来服侍,到时候,给冯舅娘和妙彤表妹换两个来吧?”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冯舅娘看她客气,自然没什么借口好说旁的不好的来。
“那屋里躺着的那个?”那个今宵怎么办?
程娇正愁没法打发那她们,如今都有现成的把柄了,都无需她寻什么理由错处,就能揪她小辫子,于是漫不经心地道:“这冯舅娘就崩操心了,左右也不能为了丫头就叫冯舅娘你受委屈了。”
做丫头的,最要紧的是本分,她既然做不了丫头该做的,还留着做什么?连婆婆都说了,把昭文居的两个丫头都换了,至于人选嘛,还不是凭她来挑?
程娇又看了一眼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的钟妙彤,险些忘了,她那日在钟老夫人面前的伶俐劲儿。
从杏园辞别出来,程娇就吩咐玉梅:“上回喊的那牙婆,晚些再叫到府里来,顺道把她安排的丫头一同带来,不拘几个,先叫来我挑一挑人。”
牙婆又称牙嫂,贩卖胭脂、花粉等生意,也负责大户人家选买宠妾、歌童、舞女的生意。玉梅让门房打听来的这个牙婆,人称吴爱嫂,一家子婆娘做这营生,既为府宅官方奔波,又接富豪私家的,在郡里都是出了名的。
吴爱嫂专门做采买丫头这类人口买卖,听谢府差人来问,就把早就那排好的一溜儿丫头带了去。
做她们这行的,都是下九流的营生,口碑就很要紧了,做得好了,像她们一家子都是吃喝不愁。所以知道谢府要的是哪一样的丫头,尤其听说是当家新夫人采买的丫头,挑去是从小调/教的,哪里敢塞两个妖妖娆娆的进去?自当挑些看着干净老实的来。
这当中,有一对姐妹花,大的叫莲花,小的那个叫小泥鳅,九岁年纪,没有大名,便莲花、小泥鳅地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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