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琇,如琇,”小梅一边喊着,一边跑进院子,惊得院里的几只母鸡咕咕叫着扇着翅膀乱飞。
“进城了,有车。去城里,崔白话的车今天进城。”小梅跑得脸色潮红,微微喘着气说。
搭车进城,是村里人一件兴高采烈的事情,县城离村子有三十里路,骑自行车也得一两个小时,况且如琇家里还没有自行车,去城里,只能搭别人的便车。
如琇母亲有些不满地说:“又进城做什么啊。”她总是搞不明白,这些孩子们为什么都爱往城里跑,城里有八碟四碗等着他们吗?
“我也去。”二姐如兰从屋里走出来。
“你别去了,”母亲拦住如兰,“河滩地里的草该拔了,你们都去玩,都不干活了?”
如兰撅起了嘴,在家里的地位,她比如琇差远了,如琇聪明能干,不但村里老老少少都喜欢,在家里也得宠,父母总是“偏向”如琇。凭什么如琇可以进城,自己就得去拔草啊?她用眼睛望着如琇。
“妈,”如琇果然又来增援了,“让二姐也去吧,河滩地那点草,等我回来,一会就拔完了。”
母亲不吭声了。
如兰乐了,返身跑回到屋里拿了块玉米饼子包在手绢里,和如琇一起跑出院子,她已经初中毕业,不上学了,只留在家里干活,拔草插秧,喂猪放羊,平时气闷得很,能去逛一趟县城,是难得的开心事。
三个女孩子急匆匆走在街道上,小梅小声说:“如琇,如兰,咱们去照相馆。”
“行。”如兰首先答应。
女孩子没有不爱照相的。但乡村没有照相的机会,只能去县城里的照相馆,而且,和如琇一起去照相馆,往往还能享受免费的待遇。
这事缘于两年前的一次偶然,城里照相馆的师傅来乡村里照风景,看见了正在田里干活的如琇,被这个小姑娘的美丽给吸引住了,不住夸奖:“小姑娘太漂亮了,简直是小仙女下凡了,给我们当回模特吧。”
如琇没明白什么是“模特”,那师傅说:“就是给你照相,不要钱。”
还有这等好事?如琇在水渠里洗了手脸,也没衣服可换,师傅说:“就这样,很好。劳动场面,清新自然。”在渠边田头,柳下桑旁,给如琇照了一张又一张,引得旁边的乡亲们围着看稀罕,弄得如琇大红脸。虽然不好意思,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从那以后,照相馆的师傅隔几个月,便来给如琇免费照相,并把她的照片放大,镶在照相馆的宣传橱窗上当广告。如琇进城的时候,到了照相馆,便被当成贵宾,有她在,同伴们往往也能“沾光”在照相馆里免费照相。
“突突突,”街口传来一阵马达声。
崔白话的车,其实是一辆手扶拖拉机,那时还没有私人能买汽车。拖拉机算是乡村里的高级交通工具了,冒着黑烟跑在土路上,一路威风得很。
崔白话坐在驾驶坐上喊道:“快点啊,上来。”
三个小姑娘小跑到拖拉机旁边,爬上后斗,车上已经坐了两个搭顺风车进城的农民,背着大包小裹,象是去做生意。如琇按例礼貌地打招呼:“张二伯,您进城啊。栓子哥,你好。”
“来来,这边坐。”叫做“栓子”的小伙子往旁边让了让。拖拉机上,装了半斗子的粮食口袋,鼓鼓囊囊的,人们就直接坐在口袋上。崔白话喊了声:“坐好了。”一加油门,拖拉机猛地启动了,车身一震,车斗里的人一阵前仰后合,张二伯一个趔趄躺倒了,摔倒在粮食口袋上,嘴里埋怨着:“大白话,你不能慢点嘛。”
“哈哈哈,”崔白话扭头大笑道:“二叔,想坐稳当的,去找火车啊,先让县长给你修条铁道。”两手扶着拖拉机的手柄,晃晃悠悠地向前驶去。柴油机的喷烟口,“突突突”冒出一股黑烟。
拖拉机出了村口,拐上去县城的公路。公路就淹没在庄稼的海洋里,坐在车斗里四外望去,层层叠叠深深浅浅全是绿色,远山青翠,庄稼如海,就象一幅绿意盎然的画卷。
“二叔,”崔白话又扭头说道:“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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