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一阵轻轻的哄笑声,杨队长的讲述,把人们带入对远古世界的暇想里。
月亮升到了头顶,一片皎皎的白光,从场子的外面,还在有人往这里聚集,有拄着拐杖的老人,也有跑跳嘻闹的孩子,场上的人越来越多,人们散落地坐着,烟锅烟头的火星,一闪一闪地发着红光。
如琇坐在杨队长的身后,这里是一堆玉米皮,玉米穗剥出去以后,剩下的皮堆起来松软散落,难码难垛,一般就这么乱堆着。坐下去后一下子便象陷入棉花堆,弄得周身都是。
“还有,”留分头的小伙子站起来,接过杨队长的话头,“我见过出土的有些青铜器,不但制作得漂亮,而且工艺非常神秘,咱们现在有焊接技术,有车床,但是你们想想,古代是没有这些的,他们只能用模子进行铸造,就象……今天高书记和那个叫如琇的小姑娘脱坯一样,铸造,这是一种很原始的工艺,很难做出精细物品,但是古代铸造的青铜物品,细致到让你目瞪口呆,甚至咱们现在去铸去造,都模仿不出那种手艺来。”
“有些工艺,其实是失传了。”杨队长补充道:“年代久远,我们祖先创造的好多技术,都没有流传下来,比方说,古代名医华佗发明的麻沸散,可以把人麻醉,然后进行手术,这方子就失传了,直到现代,才重新研制出麻醉药,但是,现代麻醉得扎针,得注射,比当年华佗一碗汤便让人麻醉的技术,其实还是比不上的。”
多么神秘的古代啊,如琇半椅半躺在玉米皮堆上,望着天上眨眼的星星,随着人们的讲述无限暇想。
远处,也有别的人,凑在一起在讲古聊天,场上人们戚戚的说话声,笑声,小孩子乱跑的嬉戏声,一片闲散而随意。村里人的闲话,一般都离不开神怪故事和古代传说,乡村老叟们肚里的故事多是从上辈那里传下来的,讲到精彩处也抑扬顿挫起承转合,听的周边的人们伸长了脖子支愣了耳朵。
小孩子们嬉闹累了,也会在大人身边坐下躺下来,小手拄着下巴听故事。等到故事也听乏了的时候,一仰身,枕着桔捆睡着了。
“杨伯伯,”如琇问道:“古代的人,说话跟咱们现在一样吗?他们是不是比现在的人聪明?”
“呵呵,”杨队长笑了笑,“这个问题有意思,关于口音嘛,咱们全国各地都不一样,古代和现代,也不一样,有人专门做过研究,古代人的发音随意性比较大,虽然也有‘官话’,但远远没有现代这样规范,如果,有个古人出现在咱们面前,那他说话,咱们听起来是奇奇怪怪的,还会有很多句子听不懂。”
“对了,”分头又站起来插话,“在白俄罗斯,有一个村庄,住的都是中国人的后代,我先说明一下,那些地方,在古代时候是属于中国的,后来被沙俄侵占了,因此好多中国的老百姓,便成了他们国的人。我接着说这个村子,他们世代保留着自己的语言,说中国话。这几年,有几个旅游的中国人到了那里,但是,明明大家说的都是中国话,却互相听不懂说的是什么。那村里的人说,我们说的就是陕西话,旅游的中国人说,我也是陕西人啊,结果闹得大家都很郁闷,你们看有多无奈。”
“这就是几百年的时光,处在不同地域,发展的过程与途径不同,形成了差异。”杨队长说着回头看了如琇一眼,“你的第二个问题……哎,你在编什么东西?”
如琇手里闲着没事,便拿起身边的玉米皮,编起草绳来,她灵巧的手指一缠一绕,玉米皮串连扭结起来,拧着花编成一条两指粗的绳裢。
“我编一个草垫子,反正闲着没事。”如琇笑道。
“真是巧姑娘,”杨队长夸奖了一句,接着说道:“至于说古人和现代人谁更聪明,这不好一概而论,古代现在,都有聪明人,也都有傻子,但是随着朝代的发展,人的思想意识越来越活跃,越来越宽阔,却是事实。咱们现在能理解的东西,有很多古代是理解不了。而古代人能作到的好多事情,咱们现在就做不到。举个例子来说,咱们做一件器物,锲而不舍地坚持几天、几个月,就得算是意志坚定了,而在古代,有的人穷尽半生甚至一生,就去完成这一件东西,对他们来说很是平常,造剑师好几年造一把剑,工匠几十年磨一块玉,他们那时候,没有现在我们这些娱乐,思想格外单纯,做起事来一心一意,那种耐心与刻苦,是我们今天的人远远不能比拟的,因为,随着时间的进化,物质世界越来越丰富,我们已经远远达不到那种纯净朴实,心无杂念的心境和思想了,因此,古代人们费尽心机做一件物品,可以细到毫巅,尽善尽美,但是让如今的人们拿出那种功夫和耐心,却是很难办到了。”
杨队长的话很有些哲理性,但也说得通俗,四周的人都能听明白,不由都频频点头。旁边一个声音附和着说道:“说得对,你真有学问,就是这个道理,现在的人,都是狗舔八泡屎,泡泡舔不净。”
说话的是小五,他趴在一堆干柴棒堆上,手肘拄着下巴,冒出了这么一句。这话说得虽然贴边,却是异常粗俗,把大家又给逗笑了,大顺不满意地说:“小五,你文明点。满嘴脏话,要在过去,就给你打成***了。”
“嘿嘿。”
月亮滑过了头顶,在云彩的缭绕下半明半暗,场上讲古的人们依旧在絮絮叨叨。听众们或随声附和,或倚着粮垛闭目神思,一副入定的模样。四外的夜色静下来,打谷场四周响起时断时续的虫鸣。墨色的天空既高且远。
就着暗淡的月光,如琇手下的的玉米皮越编越长,她将它盘起来,撕几条长条形的绑结起来,一个精美柔软的坐垫,出现在眼前。她递给杨队长,“杨伯伯,给。”
杨队长接过来,又夸奖了一番如琇的巧手,坐垫虽然简单,却是柔软隔潮,很是实用,分头青年看得眼馋,“如琇,能不能给我再编一个?”
“好啊,没问题。”
大顺在旁边夸耀地说:“如琇是我们村最巧的人,她用席篾编的蝈蝈会唱歌。”如琇赶紧拦住他,“行了行了,别吹了,杨伯伯,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多编几个,在外边考古,累了就坐着。”
“那就这么定了,”分头青年抢着回答道。
夜深了,野外响起夜风吹动禾叶的轻响,村里偶尔传出一两声犬吠,人们三三两两地打着哈欠站起来,伸个懒腰回家。杨队长对高盛说:“明天我们就开展工作,你把人手组织好。”
“没问题,就让如琇当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