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今后前途也必然不可限量。如果因为自己一时糊涂给耽搁了,那将来即便做弟子的不抱怨,自己这个做老师的也永远都无法心安。
“行了,一个玩笑而已,施兄你何必如此生气?”见已经把施耐庵给耍弄的差不多了,沈富拱拱手,笑着开解。“反正你已经六十多了,到八十岁也用不了几年。而令徒,过了今晚之后,恐怕在朱总管眼里,比你我先前想象得还要受重视。非但不会因为沈某的冒失,而受到大总管的责怪。甚至还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你,你这话从何而来?”施耐庵愣了愣,已经举起来的拳头,慢慢放回了腰间。虽然博览群书,足迹踏遍千山万水。但本质上,他还是一个意气书生。对人心的揣摩和察言观色方面,距离沈富这个大奸商,差了可不止一点半点。
“施兄请仔细回想一下,今晚朱总管的话语中,说得最多的两个字是什么?”存心考校施耐庵的本事,沈富毫不客气地卖起了关子。
“今晚?”施耐庵皱起眉头,仔细回忆,“今晚朱总管一直跟你谈生意经,好像他也是做了多年买卖的豪商一般。什么股权,期权,什么利益最大化,什么风险系数,还有什么合作共赢,还有什么边缘效应,什么品牌形象,这些词,我大多数都听不懂。不过”
又极力冥思苦想了片刻,他继续用怀疑的声音补充,“不过好像说得最多的,就是规矩!应该是,他提到的每一件事情,好像都非常强调规矩!”
“施兄果然大才!”沈富笑了笑,佩服地拱手,“的确,规矩。这朱总管之所以能杀了那么多人,却还是被称为佛子,就是因为他做什么事情都讲规矩。让扬州几十万人天天喝稀饭过活,持续两三个月却没出什么大乱子,也是因为他这里规矩清楚,执行起来只认规矩不认人!”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施耐庵狠狠瞪了沈富一眼,不屑地反问。
“关系极大。沈某今天之所以胆子大,就是因为他讲规矩。施兄请想一想,这扬州城的各类文告中,说过火炮只卖给红巾军。但是,说过其他人连问都不能问一问么?”
“没!”施耐庵愣了愣,无可奈何地点头。
“那沈某当面问他可否购买大炮,是否坏了规矩?”沈富看了他一眼,问得理直气壮。
“没!”施耐庵不会当面说瞎话,只好继续点头。
“那令徒身为扬州知府,想方设法去开辟粮源,以求最大可能地让百姓活下来,坏了规矩么?”
“当然没有!”终于,施耐庵也琢磨过了一些味道来,大声回应,“他非但无过,而且有功!”
“对啊!那当沈某的目的说出来之后,令徒是站在了淮扬大总管府那边,还是站在了你我这边?”
“他吃人俸禄,当然要忠人之事!”施耐庵又愣了愣,回答的声音里头有些心虚。罗本当时做得很明显,既想维护淮扬大总管府的利益,又不想让自己这个当师父的感到尴尬。两头都欲兼顾,结果最后很可能是两头都不讨好。
“你啊,书写得那么好,怎么就想不明白呢!”沈富又看了他一眼,惋惜地说道,“就这样还想成为帝王师?依照哥哥我的意思,你还是写一辈子书算了!毕竟文章才是千古之事,做官只能富贵一时!”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施耐庵就像被人剥光了一般,满脸尴尬,用颤抖的声音质问。他此番来扬州,的确有择主而事的想法,但是一直没有明白的说出来。本以为自己藏得巧妙,却没想到,早就被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如果你是扬州大总管,你是愿意用一个为了前程,就毫不犹豫跟授业恩师一刀两断的人,还是用一个知恩图报,有情有义,宁可被上司不喜,也要给恩师一个台阶,给恩师的朋友一个活命机会的人?”
“当然是知恩图报的那个,否则,谁能确定他日后会不会也捅施某一刀!”
“那就对了么?像令徒这样遵守规矩,心怀百姓,又知恩图报的官员,如果朱总管不能用之,才是个睁眼瞎子呢!施兄,你看那朱总管,像是个瞎子么?”
“当然不是!”施耐庵被说得没了脾气,喘息着回应。的确被沈富说中了,他发现自己真不是一个做官的料子。这些官场上最简单不过的道理,居然一点都不懂。
然而,很快,他就敏锐地发现了另外一个大问题,抬起手来,指着沈富的鼻子喊道:“沈万三,你今晚在装傻!你今晚根本没那么害怕,你早知道朱总管不会动你一根汗毛是不是?!你今晚一直在装傻,是也不是?是也不是?!”
注1:朱元璋平定云南的时候,沈万三已经将近一百岁,所以清史上所载,沈万三捐助修南京城的城墙,触怒朱元璋,被发配云南,纯属污蔑。事实上,张士诚占据吴会时,沈万三已经亡故。但沈家败落,也的确是因为政治问题。具吴江县志,沈万三的两个儿子,曾经先后多次运米到大都。并且与张士诚相交甚厚。所以张士诚兵败被杀后,沈家的败落也是必然。而沈家热衷于政治投资,由此可见一般。
注2:果瓦、僧伽罗,就是现在的果阿与锡兰。元末时期,属于伊斯兰文明和古印度的交汇处,比较繁荣。盛产各类宝石和香草。中国商人曾经到达这两个地方,并留有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