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秀低着头闷闷地走。
“哎哟!”
撞着什么了,要是撞到电线杆子就难堪死了,安南秀在街上看到有人扭头看她,然后这样出丑的。
摸了摸额头,不疼,抬起头来,高高大大的李路由站在她前边。
“今天怎么了?又来那个了?”李路由总觉得今天的安南秀有些不对劲,她居然一声不吭地埋头走路,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了。
“你才来那个了!”安南秀以为他终于明白了应该抱着公主殿下走路了,忿忿地失望,看了一眼自顾自地走着的李半妆,偷偷地往李路由的怀里挤了挤,然后小小地电了一下李路由。
李路由浑身颤了颤,心里边的别扭和不对劲终于没了,这才是安南秀。
真是犯贱啊,李路由想。
“哥,快来,院子门的钥匙呢?”李半妆已经站在了院门口,终究是自己和哥哥的家,里边装满了回忆,虽然一小部分是和爸爸妈妈有关的,并不怎么愿意去挖出来的阴霭,但绝大多数都是和哥哥在一起心里边满满的,暖暖的幸福。
幸福不在于同龄人奢侈的芭比娃娃,不在于哈根达斯的冰激凌,也不在于一年四季换不完的新衣服,当李半妆还是小小的时候,看到哥哥汗流浃背地跑回来,整个人都脏兮兮的,划破了衣服和手臂,脸颊上还带着血印子,手里却紧紧地拽着她被抢走的糖果,仔仔细细地数了又数,然后一粒不少地交还给她时,李半妆就知道了自己最应该珍惜和守护的幸福是什么了。
看到李半妆站在院子门口朝自己挥手,李路由想起了自己放学后去捡附近工厂的废铁,然后快天黑了才赶回家时,妹妹搬着小凳子坐在院门口等待着自己的样子。
“哥。”李半妆看到他嘴角温和的笑意,原来计划着的是只有自己和哥哥来这里的,多了一个安南秀,没有什么机会和哥哥一起回忆小时候的事情了。
李路由拿出钥匙,擦了擦有些灰扑扑的铜锁,打开了院子门。
李路由和李半妆就是在这里出生,在这里渐渐习惯了父母不在身边,渐渐长大,然后再离开这里,回到这里。
房子是有些年头的老宅,中海在殖民时代就是繁荣的大城市,周围的城乡遍布了许多曾经称得上奢侈的小洋楼,这样小洋楼有些保存完好,现在依然是有钱人的寓所,有些却因为年久失修而破败,就像李路由家的这一栋,阁楼在战火中被炸掉了,剩下的部分就毫无小洋楼的精致和华丽了,低低矮矮的样子和绝大多数乡民自建的普通楼房没有什么区别。
老宅依然有一个还算不小的院子,李路由和李半妆甚至能够像鲁迅先生写的《三味书屋》那样,在其中找到数不清的乐趣,这时候因为两个孩子没有再折腾它们,那些蔓藤和压着墙角的各种花草植物就使劲疯长起来,让整个宅子都绿油油的,很有几分幽静的味道。
“你先到院子里呆会吧。里边灰扑扑的,我们先打扫,再给你看李子小时候的照片。”李路由对站在院门口没有走进来的安南秀说道。
安南秀没有答应他,只是昂起头,看着院子里那颗足足有六七层楼高的菠萝蜜树。
这颗菠萝蜜树也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在李路由和李半妆有记忆的时候,它就有这样高大了,听小镇上年纪最大的老人说,他小时候这棵树就在这里了。
然后老人有时候也会说,他小时候就听他的爷爷说爷爷小时候,这棵树就在这里了。
这棵树到底有多大年纪了,没有人知道,据说有专家来考证过,要给这棵树申请什么保护,但是最后好像不了了之。
菠萝蜜树的果实最大能有二三十斤,即使是小的,也比普通的初生婴儿要重得多,十多斤很普通,中海这种地方绝少有菠萝蜜树能够年年开花结果,但是李路由家的这一颗就行,从四五月份开始采摘,现在还剩下最后一批挂在树上,李路由靠卖这些菠萝蜜都挣了不少钱。
“这是生命树。”安南秀突然指着菠萝蜜树说道。
李路由抬起头来,不由得哑然失笑,巨大的菠萝蜜果实,要说拨开里边的果肉,藏下一个小孩子真的问题不大,如果有果实可以爆裂开来生出小孩子,那菠萝蜜果实肯定是在外型上最符合要求。
可这颗菠萝蜜树怎么会是生命树?李路由摘下来数以百计的菠萝蜜果实了,卖掉了无数个。
李路由瞧着那些摇摇欲坠的菠萝蜜果实,又瞧了瞧安南秀,“那我上去摘几个下来,说不定还能蹦出个二公主,三公主,四公主来!”——
各种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