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翼博哼了一声,“不就是那个我一脚没有踹死的黑丑丫头!”
翟云飞说道:“对,对,我记得她老子说是你王妃!”
赵翼博冷嗤:“呸,贱民一个,还敢痴心妄想!”
万继玉见他们说得没完没了,打断道:“好了,不说了,赶紧去前面喝消暑汤吧!”
几个人边走边感慨。
夏子淳站着没动,他微低着头不知想着什么。
萧焕然觉得夏子淳有异样,试着叫了一声:“子淳……”
夏子淳动了一下头,垂眼又看了一下地面上的血,面无表情的转身向前院走去。
童玉锦捂着受伤的胳膊到医馆包扎了一下,又重新拿了药回家。
童秀庄看到女儿受伤,跛着腿站到女儿身边,“三儿,三儿……”眼中都是担心、心疼。
“没事,爹,你别看了,已经包扎好了!”
“三儿,三儿,那些东西,他们要拿,就让他们拿去好了,你要是有个好歹,让爹可怎么活呀!”童秀庄一个老男人抹涕抹泪。
“爹,你烦不烦?”坏脾气都留给了爱自己的人,童玉锦也不例外,心中窝着的火气,全撒在了关心她的童秀庄身上。
“臭丫头,爹就不能唠叨几句了!”
童玉锦问向其他人,“兰花回来了没有?”
“刚回来,到后院换衣服了!”童玉绣声音有点发抖,双手不知所措的动着,仿佛要把童玉锦身上的伤移到自己身上才好。
“那就好”童玉锦松了一口气。
林山长摸着山羊胡叹气,“小锦……”
童玉锦摇头:“我也不知道事情会怎么样?”
童玉绣对着众人说道,“爹,山长,我先带小锦去休息吧!”
“行,赶紧休息去吧!”
林夫人叹气,“我去给你换药!”
“麻烦了!”
“行了,什么麻不烦麻的,一大家子都指着你过着呢,你可得好好的!”林夫人一大把年纪什么事看不明白,伸手摸了一把童玉锦的头,这孩子不容易啊。
童玉锦不曾流下的泪,此刻全汪在眼眶里,她并不是什么女强人,她也很平凡,她也需要肩膀依靠,可是谁得肩膀能让她放心的依靠呢?
童玉绣的泪先留了下来,一把把童玉锦抱在怀里,“吓坏了吧,想哭就哭吧,我的好妹妹,让你受苦了!”
童玉锦哇得一声大哭起来。
坚强、勇敢,那都是表示给外人看的,在亲人面前,只有害怕、不安还有委屈。
夏子淳书房
夏小开刚才外面打听事回来,他站在自家公子面前一直没有开口。为何?他家公子正在思考事情,他不敢打扰。
夏小同站在边上呶了呶嘴,意思说别等了,公子发呆有一会儿了,估计今天晚上都不会开口问事。
夏小开又等了一会,确信公子会不问话了,正准备抬脚出去。
夏子淳开口了,“怎么回事?”
“那个……”夏小开不敢说。
夏子淳替他说道:“跟中山郡王府有关?”
夏小开假笑一声:“公子,你一猜一个准!”
“别拍马屁,说事!”夏子淳的脸色很不好。
“是,”夏小开说道,“王妃手底下的熊家看上了童家小垛村的田地,想让童家卖给他们,结果童家不愿意!”
夏子淳开口道:“多少银子?”
“五千两”
“嫌少?”
“是,听这里的牙人说是嫌少了!”夏小开回道。
夏子淳眼眸微束:“五千两只多不少!”
“就是,所以熊家人就敲打了她!”夏小开紧跟着自家公子说道。
夏子淳抬眼:“说具体点!”
“是,第一次踏了田里的蔬菜瓜果,第二次打了他们家人,第三次,就是今天追打了童家三娘”夏小开总觉得公子今天问话的情绪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夏子淳没有吭声,对世族大家手下人做事的方式一清二楚,过了一会儿他才又说道,“再打听仔细点,我不要听‘听说’这样的字眼!”
“公子……”
“明天早上给我准确答案!”
“是,公子!”
疼痛让童玉锦失眠了,她披起外套走到庭院里,随意的散着步。
夏天的夜晚是迷人的,尤其在没有工业污染的千年前夜空,天空繁星万点,像一颗颗亮光闪闪的夜明珠,美丽极了。
一轮明月高高的悬挂在天际,仰望星空,月光是那么皎洁,那么温柔,仿佛能抚平人内心深处的种种伤痛,也仿佛能在黑暗的夜空里无拘无束的释放自己,是喜悦也好,是伤痛也罢,广褒的星空仿佛都能接纳包容,哭过、笑过后,仍然要一如往常的迎接新的一天。
在同一星空下,在大陈朝某一不知名的宅院内,同样一个年轻人抬头仰望着星空,许久许久也没有动弹,当他被蛙鸣惊醒时,对着皎洁的月亮灿烂一笑,“活着真好!”
第二天,一大早,夏小开等在练武场,等夏子淳一圈练下来,边帮他递毛巾边说道,“公子,买地是王妃的意思,那个……”
夏子淳严厉的扫了夏小开一眼,夏小开缩了缩脖子说道,“面上是五千两不错,可是落到买家手里的可能两千两还不到……”
“还有呢?”
夏小开愣了一下,“小的,就打听到这些!”
“要你何用!”
“啊……”夏小开从未听到过自家公子对自己说这么重的批评话,一下子愣在哪里,脑子第一反应是,公子想知道什么?他转了N圈也没有想出,公子到底还想知道什么。
赵翼博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停的打转,转得小风和小贵憋得气就差断了。
赵翼博突然停下来不转了:“小贵,”
“小的在!”
“你……到表哥哪里要最好的疗伤药”赵翼博不好意思正眼看小厮目询的眼光。
“世子爷,小的……”小贵不解,心想你没受伤呀,要什么疗伤药?
“让你去,你就去”看着磨磨叽叽的小贵,赵翼博气得又要踹人。
“世子爷……”
“不去,我踹不死你”
“是,小的马上就去!”
郑国公别院
万继玉无聊的问道:“焕然,你说小博在干嘛?”
萧焕然有气无力的回道:“还能干嘛,跟他表哥要上等的好药,然后去博美人欢心呗!”
乔子沛不以为然:“此路行得通吗?”
翟云飞肯定的说道:“不可能行得通!”
“为何?”
到底是御史的儿子,翟云飞很冷静的回道:“伤人的就是中山郡王府的家奴!”
“不会吧,为了什么?”石铭荣问道。
翟云飞再次回道:“为了小娘子家的田庄!”
“不会吧!”石铭荣眼睛眨了一下,心想,这童家怎么这么倒霉,田产、女儿都被中山郡王府看上眼了,看来一户平民要沦为奴仆了。
“怎么不会,看上小垛村的可不是中山郡王府一家,但是大家都看在子淳的面子上让道了!”万继玉有官职,对这些事情比较了解。
萧焕然对这些庶务不敢兴趣:“不就是二、三百亩洼地嘛!”
翟云飞瞄了一眼在家里居嫡的萧焕然:“可是出产却不小呀,不怪人眼红!”
万继玉摇头说道:“京里置田产的风气真是越来越盛”
“这可不是我们能管的事,再说谁还嫌家产少呢!”
“说得也是!”
赵小贵硬着头皮到了夏子淳的住处。
夏小同问道,“你家世子爷又出什么妖娥子!”
“没……没……”
“行了,有事快说,我忙着呢?”夏小开破天荒的被自家公子批评了一顿,心里正不爽呢。
“那个……跌打伤痛药有没有?”
“要这个做什么?”夏小开心想没见赵世子受伤呀,要这东西干嘛。
赵小贵眨着眼说着谎话:“我们世子说他练剑折了手,你拿最好的!”
“需得着嘛!”夏小开没劲给他拿。
“反正是世子爷的,你给不给吧?”赵小贵横着说了一句,偷偷看夏小开的脸色。
夏小开想着自家公子对赵世子的爱护,无奈的转身进书房:“行,你等着,我去拿。”
夏小开念念叨叨的到里间拿药了,轻手轻脚的走到旁边的博古架上,刚伸手,声音从后面传过来,“拿那瓶白色的!”
“啊……”夏小开还以为公子不同意呢,那想还告诉自己拿什么,“公子,那是愈合伤口用的!”
“拿给他就是!”夏子淳看书的眼仍停在书上。
“哦”夏小开无奈拿了那白瓶药。
可惜的是,赵小风和赵小贵两人连童家的门都不能进。
童宅后院,童玉锦的房间
“小锦,你说这些权贵什么意思?”童玉绣紧张不安中带出了老实人的怒火。
“管他什么意思,我们不理就是!”童玉锦正在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看书。
“我就是怕他们像小时候村里的地主一样强人所难啊!”童玉绣内心越来越不安、越来越惶恐。
童玉锦拍拍童玉绣的手道,“所以我才希望大哥和小弟能认真进学,也做个拥有权力的人!”
“能成吗?”
“尽力而为吧!”
“小锦,我听铺子里的人说,他们有客人从南边来,说我们东湖那一带今年大旱,很多人都往京城方向逃了,我们望亭也有不少流民!”
“听说了,你是不是担心爷、奶?”童玉锦问道。
“嗯,你知道的,爹、娘不顶事,我和哥哥是爷、奶养大的,总是希望他们能过得好点”童玉绣眼中含泪点点说道。
“我明白”
赵翼博见小贵药没有送得出去,拿起瓷瓶就往童家闯,守门的周老头被他推了一把,跌倒在地的周老头眼睁睁的看着他闯进去。
“人呢,为何不收药?”赵翼博进了正厅就大吼大叫。
彭大丫见来者不善,赶紧让美珍去后院找三娘,自己站在那里挡了赵翼博,“世子爷,再走就是后院了,请自重!”
“你是什么东西?”
“小的是不是东西小的自己明白,世子爷也是世族大家出来的贵公子,你这样做就是轻视三娘”彭大丫果然跟了童玉锦五年,说话有童大律师的影子。
“你……”赵翼博被彭大丫的话赌得站住不动了。
他可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但他的行为确已经暴露了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一个贫民还要我给面子嘛!
他没想到一个丫头言辞这么犀利,“赶紧叫你主子,我有话对她说!”
“世子爷,如果为京城里的事,对不起,我们三娘当时就说得清清楚楚,我们没错,如果为菜式口味,你已经不住林宅了,所以无从说起,你今天来所谓何事,世子爷?”
“我……”赵翼博没有想到她的丫头跟她一样能言善辨,“我……就是……送给瓶药给她!”说完后,赵翼博感觉自己的脸发烫。
“世子爷对所有人都这样吗,还就是对我们家三娘?”
“……”
“世子爷,如果就是对我们家三娘,对不起,你没有任何义务或理由,还请你自便!”彭大丫说完后伸出左手作请客出的状态。
被一个丫头这样扫地出门,赵翼博脑休成怒,大喝:“放肆!”
“是!”
就在赵翼博要伸脚踹人时,童玉锦从后厅走了出来,“世了爷,我家丫头说的话就是我要说的话”
“大胆,爷……爷让你收东西,你就得收,否则爷治你的罪!”看到童玉锦,赵翼博发现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可是嘴上却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语。
“是吗?”童玉锦冷笑道,“以什么名目治罪,擅闯民宅,强授财物,恃强凌弱……”
“你住嘴!”
童玉锦微笑着看向他。
赵翼博被她笑得浑身不自在,浑沌无措下,把瓷瓶塞到她手里转身就走。
一向暴燥性戾的中山郡王世子爷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地位,出了童家门后,居然不生气,傻看着刚才触到小娘子手的手,看着看着居然咧嘴笑了。
彭大丫要拿过瓶子准备扔掉,童玉锦摇了摇头,“找机会还回去!”
“是,三娘!”
夏子淳坐在书房里,有时看公文,有时发呆。
夏小同把夏小开拉到门外悄声问道,“于先生什么时候来?”
“好像明天吧!”
“哦”
两天过后,在京里的于文庭赶到了别院,被夏小开拦住了,“先生帮忙”
“什么事?”于文庭看着被小开拉着的袖子,非常不解,难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什么事了?
夏小开苦头苦脸:“公子这几天老是发呆!”
“发呆?”于文庭不解。
“嗯”
“为何?”
“不知!”
“不知你拦我干什么?”于文庭笑道。
“也不知跟不跟这件事有关?”夏小开想了想说道。
“什么事?”
夏小开把中山郡王妃买田的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于文庭分析道,“公子生气了!”
“生什么气?”夏小开不明白了,京中那家不买田不买地。
“郡王妃在这节骨眼上买田”于文庭提醒说道。
“什么节骨眼上?”
“公子出来是为皇上解决干旱的事”于文庭摇头叹了口气。
“不会吧!”
“你让熊家先收手,不可碍了公子的事!”
“哦”
还没等夏小开去找熊家奴才,于文庭带来了京里的消息。
“谁捐赠田地?”夏子淳抬眼问向于文庭。
“翰林院编修宋广和赠田给望亭县流民!”
“给望亭县?”夏子淳眉头凝起,自己一直在望亭,居然不知道这件事,真是……
于文庭继续说道:“是,据说他母亲留下的田产,还有在望亭以西改良的小垛村”
“什么?”站在夏子淳边上的夏小同惊叫一声,见于文庭看向他,吓得捂着嘴弯腰后退了几步。
“公子,小同这是……”于文庭指着小同问夏子淳。
夏子淳一脸冷然的回道:“几天前,小垛村还属于一户姓童的人家!”
“何意?”
夏子淳没有开口说话,夏小同叹气道,“郡王妃让他奴仆买这块地,结果童家不从,正在相持,想不到……”
于文庭试着说道:“童家人卖给了宋广和,不对,我听人说,小垛村里也是大山里出来的流民,这些地将由望亭县县令颁布文书赐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