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放空了一小会儿,随后淡淡的说:“那时候正好我青春期,再加上父亲去世后没几年,我不太能理解我妈妈为什么那么快嫁人。事实上,那时候我已经在寄宿学校了,我妈不怎么来看我,接送也都让司机过来接送。我之前周末回家的时候家里只有我、我妈和保姆,后来我周末回家的时候,家里突然多了两个和我年龄相仿的男孩,而且我妈妈的肚子也大了。当时,我妈指着我完全陌生的秦绍雄对我说,从今以后要改口叫他爸爸。那个当时,我完全懵了。”
他说这些的时候,语气虽然平静,可是我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
我不禁伸出手,第一次主动把他往我的怀里揽,我说:“就像那时候我爸爸刚进去,我妈妈转眼就改嫁别人一样。我觉得我好像突然之间成了孤儿……”
“那时候我也是那种感觉,这也是我不待见秦之勉的原因,”苏凛淡淡的说,“后来很快,我妈妈就生下她。我本来已经接受了我妈妈的刚强,可是后来每次回去,当看到她对秦之勉那么温柔的时候,我有一种自己被遗弃的感觉。”
“你妈妈当时是不是忽略了你的感受?”我问。
“妈妈大概因为我已经长大了,而且我又是男孩,我很少在她面前表露自己的情绪,她便以为我不在意。”苏凛微微苦笑,握着我的手说,“以前我不明白你吸引我的是什么,直到我发现,和你在一起我就变得快乐很多。在遇到你之前,我怎么样都无法快乐。你看到过网上那些用打火机烧钱的傻逼孩子么?”
“你难道就是其中一员?”我诧异的问。
他脸上一下露出了笑意,他说:“我十八岁那年生日,我妈妈忘记了我的生日。可是她却给秦之勉,办了一个风风光光的十岁生日派对。那一年我发了很大的火,后来我妈妈为我弥补我,给了我六万现金说让我去买自己喜欢的礼物。我当着她的面,直接把那六万块钱烧了。那之后,我妈才知道,我心里受了很大的伤。”
“阿凛……”我听得心疼,忍不住摸了摸他的手。
人情冷暖,只有体会过的人,才深谙其中滋味。爱的失衡,对每一个成长期的孩子都是致命的。可是生而为人,往往很难面面俱到,总是难免有失偏驳。
“我有时候很羡慕秦之奋,同样是离异家庭的孩子,他比我健康得多。他天性并不感性,也许是从小耳濡目染,他更在乎的是利益。秦之勉也是一样,她很小就知道自己是一个女孩子,知道怎么去争取我妈妈对她的宠爱,甚至很少的时候就喜欢在我妈妈面前告状。我妈妈有了新的家庭之后,我几乎不怎么回家。我觉得那个家里,唯一心中有情的,也就是毫无存在感的秦之倾了。”苏凛说。
“相比于你,他更难吧?每次在你家看到他,我都觉得心寒又心疼。”我说。
“心寒又能如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都有自己的难。”苏凛说完,抚上我的脸,问我,“听过李宗盛的《山丘》吗?”
“嬉皮笑脸,面对人生的难。”我说出其中一句歌词,然后问他,“你是想说这一句吗?”
“我是想说你,你就是这样一个人。从跟你接触后,我才真正快乐起来,我才真正想要去努力,拥有自己的一份事业,和我爱的女人有一个安安稳稳的家。”苏凛说道。
“苏凛,何德何能,能被你这么在乎?我觉得回台州后,我要去国清寺好好烧香拜一拜。”我说。
“等我们结了婚,我们一起去!”苏凛握着我的手说,然后淡淡的说,“这一次,我还给我妈妈提了个建议。我说既然是双喜临门,不如给秦之倾也找一位合适的妻子。他那么孤单,需要有一个人陪在身边。”
“这个建议好,不过我感觉他虽然身残,但是志高。一般的女孩子,他能够看上吗?”我说。
“举案齐眉是不可能了,至少,有一个人能够照顾他的起居。我妈妈答应了,我妈妈说正好她底下有一个多年的老员工,家里有一个年近三十的女儿,可以撮合一下。”苏凛说。
“秦之倾自己愿意吗?”我不禁问道。
“他没有说愿意,也没有说不愿意。或许,他已经习惯被安排的命运了。”苏凛淡淡说道。
这时候,动车上提示已经到达台州站,我们收起满心的情绪,提着行李一块走下了车来。当我们到达出站口的时候,远远看到周子睿站在出站口的位置等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