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说,“你更应该明白,老爷子对你,一直是手下留情的。”
程然握着玻璃杯的手,紧了又紧,指节因为用力而稍稍弯曲。
她目光锁定在王权面前咖啡杯碟子里的小钢勺上,头上耀眼的灯光折射在小钢勺上,泛出一层锃亮的光芒。
微微刺眼,蜇痛了眼睛,好像泪水都快要被蜇出来。
程然眯了眯眼,依旧紧握玻璃杯,仿佛握着一手的力气,不语。
“为了你,珞少甚至愿意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可是他是天之骄子,尊贵不凡的男人,他的一生,不应该局限于此。他的一生也不应该被你束缚。”
“所以你们要我离开他?”终于,程然抬起头来,眼睛直视对面的人。
“如果你的离开就能让珞少死心,事情就容易解决了。但偏偏,这个世上有一个叫程然的女人存在,珞少就不会死心。”
“你们……”程然大愕,一丝惧意划过心脏,后背蹿起一阵凉意。
由自己来办这样的事,王权很无奈,但身为下人,他的职责就是替主子办事。
王权逼自己狠心,进一步说,“珞少对你如何,你比谁都清楚。难道你就能眼睁睁看他为了你变得一文不值?难道你就忍心看他为了你和家里所有人绝裂?难道你这一生都可以毫不愧疚地与他浪迹天涯?他给了你太多太多,作为回报,你又能给他什么?你的存在对他而言,先不说是耻辱,更是一个威胁!有了你,那些他触手可及的,被世人所倾羡的一切都将离他远去。最终,他从高高在上的男人跌到一文不值,受尽所有人耻笑,这就是你希望看到的?”
程然呼吸发紧。很冷,锥心刺骨的寒意席卷而来,就好像冰天雪地里五脏六腑缩在一起剧烈地痉挛着。
她拿着玻璃杯的手发着抖,透明的液体沿着光滑的杯壁晃荡,仰头,大口大口灌着微热的液体。
面前的女孩全身都在颤抖,看得出来,此刻的她在害怕,整个人处于极度的恐惧中。
但王权没有退路,他只能明明白白地说,“你应该知道,只要你还在这个世上,珞少就不可能受到万众景仰。你会毁了他,完完全全毁掉高贵的他!想想他为你做的事,再想想如今的你又能为他做什么?”
“你们是要我的命么?”程然强迫自己镇定。
王权刚毅的脸上不着表情,他只浅浅抿起嘴角,不答自明。
“呵……”一声轻笑自程然唇间流了出来,她缓缓抬头,望着头上明亮的灯光,努力不让自己流泪。
她不能在这个男人面前流露软弱的一面。
不能哭,绝不能哭!
“我可以如你们所愿,但你们得保证,必须让他成为最尊贵的男人。我的孩子,必须得到最好的照顾。”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老爷子对这个嫡孙向来器重。只要珞少掌控着沈氏家族,小少爷,小小姐,享受的东西自然是世间最好!无耍担心。”
也是,他都是坐拥江山的人,儿女又怎会受到歧视?
“你们要我什么时候解决自己?”此刻,程然已经变得很平静。
就好像与对面的人谈论的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当然是越快越好。”老爷子后悔当初妇人之仁,没有快刀斩乱麻,才导致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超脱控制,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如今老爷子只希望事情越早解决越好。
“好,待会儿从这里出去,我直接搭电梯上顶楼。你要一起上天台监督我么?或者你就在这里,看我摔得粉身碎骨?”
她如此干脆,没有哭哭啼啼,神色坚决,倒叫王权心头划过一丝不忍。
是真的爱珞少吧,所以才会拿命来成全!
王权微微皱起眉头,说,“我相信程小姐是个言而有信之人,凡事无须让人操心。”
老爷子的意思是看着她结束生命,然而王权狠不下心。眼不见,心头会不会平静一些?
“那好,十分钟后,世上再没有程然这个人。”
“程小姐,见谅。”
程然弯了弯唇,笑得牵强。
走进电梯直低顶楼,前前后后不足五分钟。
天台上,寒风刺骨。风吹在脸上好似被刀割着。
有些冷,程然捻起大衣的前襟将身子更紧地裹起来。她微微哆嗦着,嘴里呵出薄薄的雾气,像一团云朵似的。
站在天台上望向远处,天空灰蒙蒙的,整个城市笼罩在阴沉的天色中。
程然一步一步,来到天台的边缘。
边缘建筑起一米多高的护栏,但这么点高度是绝拦不住有意寻死的人。
程然看时间,离十分钟的约定还有两分钟。
她留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仅仅只有两分钟了。
“宝宝,不怕,眼睛一闭,什么都过去了。有妈妈陪你,我们不会寂寞的。”程然抚着肚皮,对肚子里的宝宝说悄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