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阮酥去给梁太君请安的时候便让她瞧见了那包得马虎的伤口。
“酥丫头,你那手是怎么回事?”
阮酥正要回答,旁边的知秋已是心疼地抢道。
“老夫人,您快劝劝我家小姐,大晚上费眼睛刺绣伤到手,去请郎中也只说是小伤,好歹离您的寿辰还有……”
说到这里,知秋才觉失言,立马止住,梁太君已是抓住了她话中的重点。
“我的寿辰?难道酥丫头是为准备给我的东西才伤到手?”
阮酥脸微红。
“左右也是闲着,也怪孙女手笨……这才……”
梁太君却是来了兴趣。
她有诰命在身,往年不在京中也罢了,这次回来再次在权贵显赫中露面自然颇为微妙。这几日把关相府送出的礼物就让她颇费心力,特别是宫中那几位贵人,万氏把礼单几次给她过目,虽都有板有眼,然而梁太君就是不满意,具体要挑出什么问题来,却又无从破解,搞得万氏背地里骂她故意给自己难堪。清平也仗着自己在宫中生活的过往建议一二,却见梁太君都不表态,最后也悻悻而去。
一件件事都让人不省心,偏生还有个她差不多忘记的孙女惦记着自己。
想到这里,梁太君已是呵呵笑着招呼阮酥把刺绣呈上来,可她本想粗粗一看,放松放松心情,然而见到寿星绣像的那一刻竟全然变了颜色。
不说这绣工巧夺天工,偏生还比其他的绣像多了一抹无人能及的神采。
不似真,却已真。
只可惜这材质……
见梁太君眼神越来越专注,阮酥心底一笑,然竟是脸上一红,忐忑道。
“孙女拙作,让老夫人见笑了……”
梁太君倒吸了一口气,招呼阮酥坐在自己身边,抓着她包扎简陋的右手心疼道。
“一会把陆太医请到府中替酥丫头看看。”
冯妈妈笑着道了声好,梁太君这才把话绕到重点。
“酥儿,你再重新绣这样一幅需要多少时日?”
“平常一月便足,现下恐怕……”
见朊酥困惑地打量着自己的右手,梁太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本来还想……罢了,罢了……”
阮酥眨眨眼睛,“老夫人是想让孙女赶制一副?”
梁太君点了点头。
“是啊,酥儿的礼物我很喜欢,也想着你现在这手再绣一副大抵也赶不上,估摸着把这幅装裱了加到礼单里,但是……这幅虽好,不过若是要送给宫中的贵人……”
见朊酥脸色更红,一副羞窘的模样,梁太君有些不忍,还以为小姑娘皮薄,自己无心刺中了她的痛楚,一时后悔。只道虽然现在条件改善,但大抵以前被万氏刻薄亏待,否则也不至于拿不出点好绣料平平糟蹋了一手好绣艺,正想安抚两句,便听阮酥咬着嘴唇,犹疑开口。
“老太太,孙女倒是有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梁太君一愣。
“你说。”
“……老太太可听过百家衣,千家线?”
“百家衣,千家线……”梁太君重复了一遍,看向阮酥的目光忽地不同。
“你的意思是……”
阮酥重重点了点头。
“酥儿虽是个未出阁的姑娘,然而也知道但凡哪家添了麟儿便会去找百家要布裁衣添个喜头,似乎还听民间有找千家要线做绣贺寿的说法,而这幅图恰巧绣的是寿星他老人家,若咱们也在京中平安喜乐的人家中收千根线,倒也合情合理。”
是啊,不止主题符合,而且和这些次等的丝线搭配在一起也不显突兀。
梁太君心中大定,困扰数日的难题得以破解,不由面露喜色。
“好,就按你说的办,梁妈妈传人下去,三日之内差人积齐一千根线,一一登名造册。酥丫头,你好好干,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祖母。”
“孙女谢过祖母。”阮酥福了一福,她生得白皙,天生一副娇态,却又娴静端庄,一颦一笑均是拿捏得当,赏心悦目。
梁太君若有所思,却听少女娇怯怯小声开口。
“孙女一定重新为老夫人绣一副更好的!”
“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