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脚下他们不敢胡作非为,也就是拿汉人士兵找点乐子罢了。
因为他们吃的准,这些汉人士兵不敢抵抗,也不敢把事情闹大。
一闹大,不用问事情缘由,上头铁定是向着满八旗的。
皇上对这些事也有耳闻,只是碍于老臣的颜面,加上没出过什么大事,便放任不管了。
陈文心沉吟道:“不过不管怎么样,背后主使之人是想引起敌对矛盾,这是肯定的。”
绿营从陈文义接管之前,就有平定三藩的大功。
陈文义接管之后,只有比从前更加军纪严明、军力高涨的。
“满八旗的人咱们也认不清,只知道方才那人也是个四品官衔头。他来讨要军粮,想必也是个守备官职吧。”
陈文仁猜想着,“我看他们穿得是镶蓝旗的服制,这事儿差不离。”
镶蓝旗在满八旗中是下五旗了,管制也很复杂,并不是一整个旗由同一个人管辖。
这事到底是谁指使的,还真不好说。
“慢着慢着,会不会是咱们想太多了?也许只是这些士兵自己想来找事呢?”
欧阳皎月打断了众人的思路,她的思路竟比陈文义等人还要粗野,全然没往深处想。
“满八旗士兵寻衅汉人士兵,不论是汉八旗还是绿营,都是常见的事情。也没闹出什么大事,不是一向如此吗?”
陈文义白了她一眼,“今儿这局面你瞧瞧,能一样吗?那些满八旗的士兵就算寻衅,也没有几十个人就敢跑到咱们军营里来的道理。”
几十个人想讨他几万人的便宜?
做梦!
他们绝不会蠢到这个地步。
陈文心也道:“况且还不是言语挑衅,是抢军粮。汉人士兵一向退让不肯滋事,那是在根本利益不受侵犯的前提下。现在人家要抢你活命的粮食,这分明就是有意来讨打的。”
陈文仁点头道:“没错,况且他和我平级,二弟却比他高出两级。他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越级以下犯上。”
可是看那个满八旗军官方才的样子,他简直恨不得陈文义亲自动手打他一顿!
他们都这样说,欧阳皎月也渐渐听明白了。
这绝不是一起普通的寻衅兹事的小案,其中暗藏的深意,想想就令人胆寒。
不仅是绿营,更是陈文义,是整个陈家。
“那,会是什么人居心这样恶毒呢?”
欧阳皎月常在军中,她因军功初被晋为千总,对于朝局还完全没有概念。
“若说朝堂之上,看不惯陈家的人也多了。”
首当其冲的便是索额图和佟国维,索性有个纳兰明珠保持中立。
他一心希望陈文义成为他的乘龙快婿,其子纳兰容若又和陈文义是好友,他自然不会对陈家格外排斥。
要说他们为何排斥陈家,说到底不过是陈文义军功太显,陈家树大招风。
偏偏,陈家是一个毫无根基的汉人之家。
先帝顺治爷在位之时,临驾崩之前就写过罪己诏,其中一罪就是过度推崇汉人。
没想到这一“罪”,到了康熙这时不但没有改正,反而变本加厉。
——皇上比先帝,更推崇汉人的文化,更加重用汉人的大臣。
那些老满洲贵族,像佟佳氏或赫舍里氏这些大姓,自然就不乐意了。
他们辛辛苦苦跟着太祖爷打进关内占据了中原,结果地位还受你们这些亡国之人的威胁,你说他们气不气?
陈文心忽然笑道:“我希望,这事是佟佳氏一族的手笔。”
在宫里,佟贵妃就是陈文心的敌人。
如果佟佳氏一族对陈文义的绿营出手,那便顺理成章。
如果是旁人……
那就意味着他们多了一个看不见的敌人。
“对了,荣嫔的父亲是吏部员外郎,他的儿子也在朝中担任要职。我想着,大哥二哥若是有空,可以和马佳氏一族多结交结交。”
她和惠妃现在在宫中联起手来对抗佟贵妃,荣嫔自然也是盟友。
惠妃的母家过于低微,但荣嫔的母家不容小觑。
后宫和前朝的关系千丝万缕,多一个朋友,自然多一条路。
以她和荣嫔的结盟,想来马佳氏一族不会拒绝陈家的示好。
陈文义闻言,看着她身着男装,面上的笑意如春光灿烂。
她仍是从前那个明媚的少女。
她也不再是个柔善可欺的女子。
一晃眼,她怎么就长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