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再派挖掘机来挖土。
王伦停下了摩托车。
守着田和山的人中,有一家人,两口子,儿子截肢后瘫痪在床,全靠年纪五十岁的爹娘伺候,而被征收的十五亩水田中,他家占了三亩,这是他们几乎所有的庄稼地!
王伦看着这两人坐在田埂上,鼻子有些发酸,两人虽然都吃低保,但对家中经济的困窘并没有太大的帮助,平时也靠着村里人的接济,日子才能勉强过下去,可劳累总是不可避免地,因此两人虽然才五十岁,但头发都已经发白,尤其是男人,面容沧桑,两眼无神,看起来年龄好像到了六十五六岁一样。
见到王伦到来,老实巴交一辈子了的两人,瞬间眼睛中就噙满了泪水。
男的说道:“王伦,你可一定要给俺家想想办法啊,离了这三亩地,俺家根本活不下去。”
男儿有泪不轻弹,王伦看着,心情复杂。
是啊,庄稼地几乎全部集中在这三亩地上,如果地被征收了,靠着每年总共六百块的补偿,原本日子就捉襟见肘的这一家,肯定得喝西北风!
尤其是两人还有一个常年瘫痪在床的儿子需要照顾,只能在家种地为生,如果地都没了,打工又不行,可想而知今后的日子会多么的艰难,简直没有了生活的盼头!
旁边妇人摸着眼睛,也向王伦诉苦:“不止是地没了,俺家的山也在这里,如果被征收了,建成了砖厂,自留山没了,俺和俺男人以后死了,都没地方埋。”
说着说着,妇人已经泣不成声。地要被低价租用,自留山要被推土机推平,对这个本来就不幸的家庭而言,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王伦的心情真的非常不好。
或许,在经济上面,村里以及他自己,都可以帮助到这户人一二,可是,视作命的土地被租用了,对他们的打击可想而知。
况且,他和村里还有一处地方是肯定帮助不到的,那就是自留山的问题。
自留山不仅是冬天提供木材给人取暖用的,也是村里人十分看重的乡土,百年之后,需要落叶归根、入土为安的时候,却不能埋葬在自己家的山上,这是无法接受的事情!
因此,王伦此刻很能体会到这两人的无奈和心酸。
“放心,大伯大婶,我和村里一定会护住这里的。”王伦作出了认真的保证。
这是他对别人的一种承诺。
这让他觉得自己有责任,必须这么做。
重新骑上摩托车离开后,王伦脑海中一直在想着征地这件事。
他不敢想象,如果地真的被李大拿征走了,变成了砖厂,那对可怜的夫妻会哭成什么样子。
王伦对李大拿的憎恶程度,直线上升。这件事完全就是因为李大拿的贪婪而起!
王伦觉得,如果这一次自己不让李大拿狠狠吃一次憋,灰溜溜滚出印山村的话,他根本迈不过心底的那道坎!
行驶到半途,王伦碰见了村长王一和。
王一和的脸色比较难看,见到王伦后,愁眉苦脸地说道:“刚刚楚镇长给我打电话了。”
“他的意思是?”王伦隐隐觉得事情不妙。
“楚镇长知道我们村不同意征地的要求,可能会和李大拿起矛盾,所以特意叮嘱我,李大拿手里有合法的征地文件,让我们不要和李大拿对峙,王伦,你是不是去和楚镇长谈谈,没有镇上的支持,我们抵抗征地,可就是抗拆,显然楚镇长很不希望看到这种事发生。”
王伦摇摇头。
如果他的楚镇长,他也不会希望看到这种事情发生在他的管辖乡镇内,人都是有私心的,楚镇长那边肯定不想因为这事的闹大,而让仕途受到波及,这无可厚非。
因此,他去找楚镇长又有什么用?
“哎。”王一和深深叹了口气,一副很无助的样子。
王伦同样心情不佳。
找黑寡妇帮忙,毕竟八字还没有一撇,如果杨国栋不愿帮忙,等到李大拿领着挖掘机上门,他领着村民抵抗,可肯定不可能抵抗多久,最后还是得败下阵来。
想到现在还在寒风中苦苦守候自家田地的那两个村民,王伦勉强朝王一和挤出一丝笑意:“一和叔,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
王伦走后,王一和落寞地又叹气了一声,他知道王伦也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印山村在忐忑中经过了这一天,凡是关心地被征收这件事的村民,心中都没底,都不知道等到第二天太阳升起来之后,村东头的那块地,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会不会在若干天后,在那块地方矗立起冒着黑烟的砖厂来。
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