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曾为其守孝,甚至都不曾回来见长辈妻子最后一面,宁元帅心中,岂有不遗憾的道理?且,宁元帅有将近二十年的时间没有回长安,他不曾见到的,不只是宁元帅的幼女,还有宁元帅的七个孙子孙女,宁元帅都不曾见过。皇上就算不准备宁元帅辞官,也好歹要允许宁元帅回长安一次,让宁元帅得以享得天伦之乐,如此才算不负宁元帅从前四十年前在战场上的付出啊!”
天元帝沉吟不语。
众大臣接着就互相辩论起来。有的大臣支持夏尚书的话,有的大臣则极力反对。
“如今大棠和突厥边境虽暂时安稳,但,突厥虎视眈眈,一直在等着机会攻打大棠。一旦宁元帅回来,边境将才青黄不接,无人能顶替宁元帅,守住边境的位置,又当如何?难道大棠,还要像建国之初那般,难道皇上还要像武皇那般,被突厥打到长安城外,然后不得不再次对突厥俯首称臣,纳岁贡不成?”
“正是如此,此事万万不可!”
“这件事却并非绝对。如今边境之中,并非那么缺少良将。宁元帅和宁世子之下,尚且还有寒门出身的罗云、卫汤,太子的善堂出身的林四有、齐秋才,还有当年和宁山元帅齐名的左潜左将军的两个儿子左文睿和左思睿等等,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将才?若说青黄不接,这些将才,又作何解释?”
“正是如此。如今有宁山元帅在,宁山元帅的打仗本事,自是无人能敌。可也正是因为有宁山元帅在,其余年轻将才,才被宁山元帅压制的无法发挥自己的本事,数将争鸣,夺得元帅之位!臣亦赞同太子的观点,既突厥暂时被大棠重创,不敢轻举妄动,那倒不如挑选此刻,令宁元帅回长安,如此既能让留守边境的将才们各凭本事,争夺元帅的位置。也因挑选的时机合适,哪怕他们做不到,大棠所受的灾难也不会太大。宁山元帅再返回,亦无不可。”
……
众人登时争吵起来。
天元帝和棠落瑾一直不语。
宁君迟也不曾开口。
直到众人为此事争执的口干舌燥,天元帝才道:“此事明日再议。众卿有想法者,今日回去,便细细写了奏折,明日呈上!退朝!”
天元帝很快离开。
棠落瑾接着往东宫走去。
三皇子向来胆小,这次也不曾说过什么,只跟着棠落瑾后面,出了宫。
四皇子微微发了会呆,才被身后的六皇子用手臂捅.了一下,回过神来,离开了。
众成年皇子之后,就是众有爵之臣。
宁君迟也很快离开了紫宸殿。但他没有出宫,而是去了东宫。
棠落瑾这次走得极慢,似是原本就在路上等着他。
宁君迟快步追了上去。
棠落瑾回头看了众人一眼,一众人立时停了下来,等二人走得远了,他们才慢慢缀在后面跟着。
宁君迟正在心头酝酿,不知该如何开口,就听棠落瑾先开口了。
“三舅舅向来疼我。自我记事起,就一直是三舅舅陪着我。甚至比起父皇,三舅舅陪着我的时间,还要更长。”棠落瑾缓缓道,“然而,自我出生那日起,清宁宫发生的事情,早就令舅舅和我,势不两立。我从前以为,三舅舅与旁人不同,哪怕我与整个宁家为敌,也不会与三舅舅为难。因此,自从清欢告诉我了三舅舅的琴声有情,我虽踟蹰,虽利用,却也并非没有丁点心思。毕竟,自我出生以来,三舅舅几乎是唯一一个,肯毫无目的的待我好的人。”
宁君迟心口“砰砰”直跳。
棠落瑾接着道:“我虽为着自己的性命、安危和自由,不得不稳坐这个位置,但也的的确确如寻常人一般,贪恋不可多得的感情。那份感情,这世上,唯有三舅舅可以给我。我昨日之前,就一直在犹豫。”
宁君迟声音微微沙哑:“然后呢?”
棠落瑾驻足,微微闭目:“可是,我想,我还是错了。世人成亲,结两姓之好,尚且要看两个家族。我与三舅舅之间,相隔的有何止是两个家族?三舅舅大约还不知道,昨日我出事,不得不急着下山,为我诊脉的大夫,一个是李家旁系,医术并不算好的大夫,一个则是专门给二舅舅治病的老大夫。”
昨日事情紧急,他并未多想,只当事情正如那老大夫所说,他也的确是容易手脚冰凉,其他法子,对他并不适用。可是……
“无论宁家如何,三舅舅待我的确很好。而我出言利用,虽情有可原,然,错便是错。”棠落瑾转过身,认真的看着宁君迟道,“如此,今日,我许三舅舅三件事,算是偿还过往恩情和利用。但,宁家既敢仍旧帮着皇后和十二皇子,对我出手,那么,对宁家,我却不会再留手。”
“宁山也好,宁君榆也好,他们二人,一个都不能留在边境,执掌军权。当然,若是三舅舅喜欢,愿意接过宁家兵权,这件事情,就算是我答应舅舅的第一件事。至于另外两件事,舅舅莫要急着开口,毕竟,将来需要舅舅开口的时候,怕是还要不少。”
棠落瑾说罢,定定的看了宁君迟片刻,转身就走。
一生一世一双人。
说起来美好又简单,可惜,做起来,却犹如登天。
长安城,大长公主府。
蒋寒冰是铁青着脸从东宫回来的。
他一回来,就冲到了蒋寒茵的住处。
这时候,不但是大长公主,还有蒋夫人,都在蒋寒茵的房间里,询问蒋寒茵诸多事情。
蒋寒冰冲了进来,险些就要再去打蒋寒茵一巴掌。
蒋夫人立时拦住了他:“你胡闹甚么?她如今,可不算是咱们府里的人了!”
蒋寒冰冷着脸,指着蒋寒茵道:“我正要问她!太子对我说,让我回来代他问上一句,是否还要再进东宫!左右也没有出事,她若要嫁给旁人,太子也会送上一份重礼。若要进东宫,东宫却也不缺那一口饭给她!只是良娣的位置,是绝不能再想了!”
蒋寒茵脸色登时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