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让天下不茫然,可能就是皇亲十八序的作用吧。
“蜀王赵昪,按照皇亲十八序的说法,身份何等尊贵,带了很多商船,所需必是物资一类,还有其他消息么?”
陈宜中在心中分析明了,开口问道。
“没有,船才到港口,得到消息我便回来了。”
热风缓缓,布帘卷动,陈宜中静静思索,他有心前去,却又难以决断,对目前的生活,他是很满意的,只是能为国出力,终究是他所愿。
“呵呵,想的多了。”
老人洒然一笑,自嘲一句,起身,高大的身躯仿佛沉睡的雄狮刚从朦胧睡意中醒来一般。
“跟我去拜见蜀王,有好些日子不曾见家乡人了。”
他这般说着,面容平淡,带着一股勃发的英姿,整个人仿佛都年轻起来。
老管家高兴的应答,跑前跑后去张罗起来,不多时便备好马车。
一路穿街过巷,来到港口,只见碧空下舳舻千里,一望无际,这场面深深震撼到陈宜中,这般大规模的船队出行,是他没有想到的。
“送拜帖。”
老人家轻声吩咐,其实不等他吩咐,老管家已经去送拜帖了。
远离故乡,远离大宋政坛,心中难免思念,有些失态,也是可以理解的。
当挂着赵家宗室旗帜的大船停靠在岸边,那个自己见过却说不上熟悉的赵昪下船而来的时候,老人家的眼中难免涌出热泪。
政治正确,从来是一个政治家最重视的,赵昪能毫不犹豫的见他,至少说明,赶走自己的赵昰,并没有他表现的那么讨厌自己。
他也曾想过赵昰只是想通过打击自己树立威望,可迟迟不来赵昰召回的信号,让他断了这个念想。
可如今阔步走来的赵昪,让他看到了宗室对他的态度,他,并未被赵宋抛弃。
如果没有赵昰的授意,他不信赵昪敢这么大大方方的迎接自己,毕竟,自己是被赵昰逐出朝廷的。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老丞相,实在是孤之幸。”
离得老远,赵昪便大声说道。
陈宜中稳定情绪,快步上前,道:“能得蜀王接见,已经是老臣荣幸。”
他自称老臣,亦是一种示好,意思是并未因为赵昰赶他出朝廷而怀恨。
如今正是壮年的赵昪被赵昰定位皇亲十八序中仅次于赵昺的皇位继承人,并非血脉排序,而是因为此人能力。
精明能干,是赵昰排除皇亲十八序的重要依仗,此人在皇室中,亦是一位佼佼者。
陈宜中一句话,他已经判断出老人家的态度,脸上的热切又多了一分,上前拉住老人的手,携手与老人一起登船。
这般安抚人心的手段,自然免不得从赵昰身上学习来的,谁不知道,赵昰与臣子表示亲近,从来都是携手同行。
被赵昰拉手,那是多少人期盼的事情啊。
陈宜中亦被赵昪这一举动感动的暗自落泪,免不得偷空用袖子抹了眼睛。
“这段时间,老丞相受苦了,陛下亦是非常担心老丞相的身体,我来前还曾嘱咐,说老丞相可能来占城,还特意让我带了人参来,说老丞相懂得医术,当知道如何运用,要注意身体啊。”
他这唠叨般的话语一落,陈宜中便觉得心中所有的委屈都没了,泪水汹涌而出,只是用力的握着年轻蜀王的手。
起起伏伏多少年,多少次委屈都不曾打垮这位老人,可此时,他却只想大哭一场,发泄心中的抑郁。
煌煌大宋,若是灭亡在此,千百年的骂名,他是躲不过的。
他不曾努力么?他不曾奋起么?
该做的,能做的,会做的,他都做了,在这个大时代,已经鬓发霜白的他,只是一个探不明前路的孩子。
赵昪没有在说话,只是拉着老人家,在亲兵的护送下上船,假作看不见老人的泪水,为老人留着颜面。
这个时候,所有的劝说、安慰都是一种侮辱,如果谁觉得老人家是委屈的哭了,那真是太幼稚了。
赵昪想起赵昰对陈宜中的评价:这是一位迷失在大时代中,不失忠心的老臣,不失手段的能者,不失勇武的老人。
这话,只是在一次单独相见中说的,他之前一直以为,赵昰是怪罪陈宜中的,怪罪他在宰相位置上的无作为,可这一次见面,让他知道了赵昰的心中对陈宜中的真是想法。
“这位老人没办法带领这个国家从新立起来,而在我带领这个国家走上一条前无古人的道路时,他的威望会成为阻力,所以,在我威望足够前,他不能回来,这,只是政治手段。”
从这句话中,赵昪判断出皇上对陈宜中没有恶感,甚至隐隐有召回之意,这也是他敢于如此行事的原因,只是惊得船上跟随而来的官员心惊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