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澜离还是走了,宋洵一个人躺在躺椅里在院子里晒太阳。他没有十八相送,也没有热泪盈眶,平平淡淡,他又送走了一个人。
他有的时候不得不怀疑自己,自从陆禾笙离开后,他身边的人就在一个一个离开。最先离开的是梅喻,是他的自私和肮脏让那样一个只会为了他的人从此与世隔绝;接着离开的是慕炀之……啊,其实也不是离开,只是那人有了自己的媳妇;然后,便是刚刚离开的澜离。
宋洵睁开眼,忽然觉着其实这一辈子他也活够了,爱恨情仇酸甜苦辣,他统统尝了一遍,还有什么呢?
他想起还在京城里的陆禾笙,想了想,既然自己觉得人生无望了,那就大家一起都无望吧……
得不到就毁掉,这可不就是人之常情?
于是,他毁了陆禾笙毁了杜程愫,毁了所有人……
宋洵把自个儿的这一段重新看了一遍,只觉得当年的自己委实愚蠢偏激。当他再一次看到杜程愫被绑到火架子上的时候,当他再一次看到火舌吞噬掉陆禾笙的身子的时候,他恨不得去掐死在台下正在微笑的自己。
当年的他,当真恶毒。
当年,他设计了杜程愫,让杜程愫在众人面前褪了一次皮,直把小老百姓吓得魂飞魄散。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他把杜程愫绑上了火架子上,要烧掉杜程愫。他特意拖延了时间,等着陆禾笙来救。果不其然,陆禾笙来了,抱着杜程愫被焚烧殆尽。
于是,在那一场颠沛流离后,宋洵最终还是孤独终老。直到是死,他都是怀着对陆禾笙的恨死的。仔细想想,他恨陆禾笙什么呢?陆禾笙又欠了他什么,竟然让他如此记恨?
幻境忽然抖动了一下,周围的景色像是破裂的镜子,碎成一块又一块,紧跟着宋洵又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你看,你们应该是互相憎恨的……”沙哑的男声在宋洵的耳边响起。
因为什么都看不见,宋洵的听觉倒是比平时要灵敏起来,他甚至能听到男子的呼吸声音。
“你是谁?!”宋洵转了一圈,发现根本是徒劳无功,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你应该要恨他。”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你和他在一起,是要受天谴的,天雷的滋味你应该见过……”
宋洵愣了一下,忽然想起当年的那一场劫难,一时之间有些发愣。其实,那一场天雷来得蹊跷,他根本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后来陆禾笙的离开打击了他更是没有时间去查询那件事。如今想起来,却觉得背后发凉,脖子里的鸡皮疙瘩起了很多。
“你……”
声音忽然顿住,黑暗逐渐被光明代替。宋洵猛地睁开了眼睛,强烈的光刺激得宋洵下意识拿手臂挡在了眼前,等到好不容易适应了才缓缓放下来。
眼前站了个人,瞧背影应该是倾洹。倾洹手中执着菁业剑,剑上染了血,一头受了伤的凤凰正在空中四处乱飞,血珠子正从它身上一滴一滴滚落,砸在地上。
“倾洹……”大概是很久不曾开口说话,宋洵突然开口,声音特别沙哑,嗓子也有一些疼。
倾洹扭头,这一扭头,宋洵才看了个明白,那些血似乎不止凤凰的。倾洹的右眼被抓伤,右耳上也有伤,正往外渗血。
只一眼,宋洵脸色煞白。倾洹似乎也明白了宋洵的担心,左手摸了摸右眼又碰了碰右耳,浅笑:“没事的,我是神仙。”
可是,神仙也会疼啊!
宋洵胸口一阵抽痛,他想,之前还在怀疑倾洹的自己真不是个人!明明,这个人为了他是如此拼命。这样的自己,和百余年前的自己又有什么两样?
“倾洹,我不想了……”宋洵起身,从腰侧拔出白靳,“倾洹,沈苑的那条命我不想要了。”
“为什么?”倾洹愣住了,这不是他认识的宋洵。
宋洵抿唇:“如果,为了救他却要牺牲你,我做不到。我宁愿……我想自私一点。”当年,为了澜离牺牲掉梅喻已经是他做过最后悔的事情了,他万不该重蹈覆辙。更何况,这次要拼上性命的是倾洹?
“呵,你早该自私一点的。”倾洹笑出了声,“无私什么的,从来都不该是我们该有的。”
“倾洹,如果这次能活着出去,能告诉我所有的事情吗?”宋洵的背贴着倾洹的背。两个人身形差不多,此刻贴在一起,刚好。
倾洹没应话。
“你瞒着我的,你欺骗我的,还有那些我忘记的你从我记忆里剥夺走得……”宋洵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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