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兴灾乐祸看热闹的赵煦不禁有些愣神。
半天才回过了神来的赵煦简直感觉像是吡了狗了,想不到皇祖母居然如此奸诈,但问题在于,皇祖母不管,那岂不是自己这位大宋天子来管吗?
心里边刚刚一热,可是看到了那帮子宗室大佬们的表情,还有那边那帮子旧党官员们表面平静,实则一副看好戏的架势,犹如一桶凉水淋头浇下,脑中顿时一清。
脑海里边仿佛出现了那皇祖母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在说,你小子成日想着要效法先帝吗?好啊,现在就是个好机会,看到那些宗室没有,你有这个胆量吗?
赵煦愣愣地看着那些宗室人员,半晌作声不得,目光落处,那些旧党大臣们仍旧是一副置身于事外的模样。
赵煦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父皇那人不过中年,却已然满脸病容,两颊银霜的憔悴模样。而现如今,太皇太后拔身而离之后,一股子沉重得令人难以言喻的压力就让赵煦顿时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这些大臣们,只是冷眼旁观,而那些宗室之人,却要自己替他们作主。这个时候,自己若是退缩了,那么,很有可能不会得罪这些宗室之人。
可同样,却代表着自己根本就承受不了压力,一想到当年父皇为了天下,与安石先生两人一起为了大宋革新变法那么多年,不知道承受了多大的压力,若不是父皇心力憔悴,最终难以顶住压力……
而自己呢,难道连父皇所留下的新法之中,最后一丝余焰也要眼看着它消失殆尽而却只敢退缩而不敢站出来大声的说话吗?
恍惚间,赵煦仿佛看到了父皇那张亲切而又温润如玉的笑脸,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头,轻轻地说道。“真想能再等一等,等我家煦儿长等,若是能够看着你长大,那该有多好啊……”
“父皇……”赵煦陡然鼻子一酸,双手死死地紧握成拳,朝着冥冥中的某处,轻轻地低唤了一声道。
“陛下您说什么?”一位宗室大佬支愣起了耳朵,而那些朝堂重臣们也都把目光向了过来。
“诸位宗老,朕怕是算起来,算是你们的孙辈,甚至是玄孙辈,不过,朕既为大宋天子,当为大宋的江山社稷谋划,今宗室子弟已近万数,于朝庭而言是一个极大的负担……”
“故尔,先帝锐意变革,使宗室子弟离开襁褓,以已身之才能志气,报效家国……”
赵煦一开始说得还有些缓慢,甚至是凝重,可是越到后来,却思路越来越清晰,条理分明,声音清朗而又有力。
看到这一幕,那些旧党官员们纷纷侧目相望,而那些宗室大佬们饶是有再多的牢骚,可问题在于天子之言有理有据,他们能如何?
哪怕是赵煦言罢之后,他们继续耍无赖,甚至仍旧固执的认为太宗皇帝所订制的宗规不可改。
而赵煦却也耍了个滑头,宣布了自己的决定之后,不再多留,也如太皇太后一般直接就闪人了。
留下一票宗室大佬继续在原地捶胸顿足,却又无可奈何,而那帮子旧党大臣们,都面面相窥,低声地交头结耳着离开了朝堂。
缓步走出了大殿之后,范纯仁转过了头来,看了一眼那高高耸立,威仪无比的大殿,不禁感慨万千地道。“如今的陛下,可不再是那个立身于朝堂之上一脸懵懂的少年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