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微浓尚且抱着一丝侥幸。
楚璃闻言沉默须臾,嗓音里突然多了一丝喑哑、一丝哽咽:“他屠城了,老弱妇孺,无一逃脱。”
此时此刻,楚太子璃早已没了往日的从容与风度,他那双寒潭星眸之中是猩红、是沉痛、是愤怒、也是自责:“燕国的战术太过卑劣,朝堂上不停牵制楚国,父王一直以为还有转圜的余地……哪知他们是在混淆视线,背地里早已开始行动了。”
这个消息实在太过震撼,微浓一时难以消化,唯有呆立当场。楚璃却已从悲痛之中恢复过来,匆匆推她一把:“快去收拾,今夜你必须离开!”
“我离开了,你怎么办?”微浓立刻醒悟到这一点:“我是说,你父王会怎么看你?”
“无须担心,我自有办法。”楚璃见她流露出自责之色,便有意安慰道:“你是无辜的,两国交战不该由你承担这个责任。”
“可是……我想留下来帮你。”微浓轻声地道,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你离开,让我没有后顾之忧,这就是帮我了。你留下,我还得顾虑你的安危。”楚璃的手指流连在她脸颊之上,语气却很决绝:“明白了吗?”
“明白了。”事到如今,微浓早已慌得六神无主,形势也不容许她再犹豫半分。她只得听从楚璃的安排,匆匆跑去收拾行囊。
楚璃也顾不得自己浑身湿透,一边看着她收拾,一边急切说道:“宫外有处宅子,是从前冀先生的住处。宅子里有条密道,你危急之时便藏身进去。我已差人去找冀先生了,燕楚交战这么大的事,他一旦得到消息,必会赶回来救你。”
“微浓,你听着,”楚璃说着又抓住她一条手臂,无比慎重地叮嘱,“那条密道,只有你、我、冀先生和陈功折知晓,千万不要再告诉任何人……包括初一和元宵!”
陈功折是楚璃的贴身侍卫,在云台宫当差超过二十年,微浓自然认得他。
“都记住了吗?”楚璃特意重重捏了她一下,以示强调。
微浓连忙点头:“我记住了!”
“今夜下雨,宫里容易放松戒备。你子时离宫,在冀先生回来之前,陈功折会一直保护你。”楚璃的手劲越发大了,像是在竭力抓住即将流失的珍宝:“出宫之后照顾好自己,我们短期之内不能再见面了。”
若说今晚什么时刻最令微浓感到心慌恐惧,那便是这一刻,楚璃的语气像是在与她诀别。
“短期不见面……是多久?”她迫切地询问。
楚璃沉吟一瞬:“在燕楚停战之前,我不可能去见你。父王一定会盯着我,我去见你,就是害你。”
微浓心里虽不舍,但也明白楚璃的意思,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哽咽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我……等你去接我。”
楚璃点点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略带歉意地道:“还有,今夜只有你独自离宫,初一和元宵……要晚几天。”
微浓大感意外,继而更觉担忧:“那她们……”
“抱歉,我还得顾虑父王的心情。”楚璃蹙着眉峰,解释道:“而且你们四人同时离开,动静太大,我不好办,陈功折行动也不方便。”
微浓能理解楚璃的难处,但她也真得舍不下初一和元宵两姐妹,便下意识地回道:“那我不走了。”
“胡闹!”楚璃霎时沉下脸色斥责她:“你当这是儿戏吗?”
微浓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能这么自私,看着她们替我去死。”
“她们不会死,我答应你。”楚璃颇有些为难之色,但还是郑重地给出了承诺:“我会尽最大努力保住她们,等过几日父王消了气,我就送她们出宫。”
“真的?”
“嗯,真的。”
“好,我信你。”微浓眼泪又将流出来了,她使劲吸了吸鼻子,许多想要诉说的话语却都哽咽在了喉头,无语凝噎。
楚璃也没再说什么,轻轻拍了拍她的右肩,像是抚慰,又像是无声承诺。
外头风声鹤唳,雨越下越大,掠紧了两人的心,令他们无暇再互诉衷肠。微浓根本无法冷静思考,只好慌乱地继续收拾行装,却又不知自己能收拾些什么。
楚璃则换了件衣裳,又去安排她离宫之事。两人各自忙碌起来,再也不曾见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