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怪笑得岔气,根本没办法还礼。
沧海不甘心的被笑嘻嘻的石宣拉上马车,脸色依旧苍白,修眉长颦,心中似有说不出的痛楚。
马车又继续前行了。
石宣淡淡的笑着,也轻轻蹙起眉心。他知道沧海是不会说的,于是他只好道:“你为什么不谢谢我?”
沧海没有心情搭话。
石宣也不介意,自顾说下去道:“明明那么担心那些兔子,还害羞的不肯说出来,如今哥哥帮了你了,你不报答我,一句‘谢谢’总该对我说吧?”
沧海又沉默了一阵,才别扭道:“谁叫你帮我了,再说,你知道我想什么?”
石宣道:“兔子一定不想被那么对待的,我猜你的想法应该跟它们差不多。”
沧海竟然没有回嘴。
石宣伸手搭在沧海手背上,发现他的手冰凉发抖。“小白你……你在怕什么?”他发紫的嘴唇微启,牙关磕碰的声音,在车中都清晰可闻。石@ 宣猛然将沧海拉入怀中,紧紧抱紧。
“小白,我们回去吧。”
“不好,”沧海立刻道:“我一定要他医好你……”脸色越白,越是显得棕色的眼珠深明,那里面明明已经一片空洞。
石宣闭了闭眼睛,轻轻道:“算了……”
“不行……”沧海缓了半晌,才又磕碰着牙齿颤声道:“小、石头,我……不能、失去你……”他的心中只剩意志在支撑。
断续的话语湮没在石宣心里。水深火热。石宣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抱着他,声音低哑,“小白,其实我真的想快点好起来,这样就可以让你不用为我担心,我就可以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伤害……可是有时候我又真的不想伤好,我怕我伤好以后你就不会再这样对我……又离得我远远的,像个圣洁的冰块,我又要用多大的热情才能从新融化你,小白……”头枕在他颈后,熟悉的冰凉香味忽然化作一堵无形的墙,就要让石宣感觉不到他的存在。石宣只有更加用力的拥紧他。
沧海已什么都听不进去。他已几乎失去自控的能力,就像他那次重逢鬼医一样,不能自已的哭泣。这次他已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什么,记忆就像洪水猛兽,他又极力的习惯的在遗忘,在逃避,在对抗,他目前还没有失去意识已经是天大的奇迹。他虽然没有听见石宣的肺腑,但他能感受到这个拥抱的分量。
那是石宣的生命。
两个人在狭小暗仄的车厢里,这样各自挣扎的拥坐,神思忽然空白,却比发呆出神来得悲哀。只愿这样永远相对。将身体与心中的重量完全交给对方承担,而又承担着对方的一切,相倾,相抵,相互依偎,相互依存。
车轮单调暗哑的碾动声,忽然平静得一如日落。就像天擦黑时在苍穹星斗下荒山野坳中忽抬眼远远望见的一缕淡蓝色的炊烟。或者远行时来到一处陌生的村落风起时却忽然闻到家乡老宅前那一股相同的栀子花香。
让疲惫的心灵在瞬间重获慰藉。
还有温暖的拥抱。
虽然沧海自己冷得全身发抖,但对于石宣来说,可以挨近他的心口就是世上最最温暖的安慰。
车外的人们永远不能明白他们此时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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