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失控的情势,却是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也许还包括那“有心人”的预料。
兵变越演越烈,六部官员去了一个又一个。
结果,谁去调停谁被扣押。
更可怕的是,兵变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京外驻兵。
于是乎,打着“声援”晋王殿下的旗帜,京外驻兵不得军令,竟纷纷私自开拔,往京师而来,短短几个时辰,似乎个个都有了想要“造反”的意思。
这些消息,雪片一般飞向皇城。
无异于晴天霹雳,一个接着一个拍向洪泰帝。
晋王府。
入夜,暮色如水。
书房外面的回廊上,一道人影急匆匆行来。
“殿下,宫里来了旨意。”
赵樽没有抬头,目光放在棋盘上,落棋的声音清脆如常。
“说!”
“京郊兵变未止,陛下急召,让你前往京郊大营调停。”
陈景恭恭敬敬地说完,赵樽默然片刻,仍是没有抬头,只是那只举棋的手,微微一顿,又似是思考了一会儿才淡淡出声,“去回陛下,本王头风发作,疼痛难忍,起不得床了。”
陈景低低地应了一声,又抬头道:“殿下,如今右将军生病不出,左将军自请下狱,金卫军群龙无首,已然乱成了一锅粥,卑职以为,殿下应当……”
“陈景!”赵樽猛地抬头,蹙眉,打断了他,“按本王的意思去办。”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
晋王府里灯火未灭,谨身殿里也是烛火通明。
兵变如洪水,谁还能安然入睡?
“一群饭桶,饭桶!”
洪泰帝暴怒不止,短短几个时辰,事情就发展到了不可挽回的局势。如今形势迫在眉睫,刻不容缓,可他一连三道圣旨,都被赵樽以病重为由回拒了。洪泰帝先前才下了他的兵权,他本就只是一个赋闲在家的王爷,不出来主事也都说得过去。
“报——”
殿外,又是传来一道急奏。
“拿来!”洪泰帝急火攻心。
那人吓得心胆俱裂,赶紧呈上一道火漆封缄的奏折。洪泰帝不等崔英达拆开,一把扯了过来就怒气冲冲的撒掉封口,展开信来,面色又是一变。
上面说,金卫军抓了几个人质,久久没有得到朝廷的回应,已经把夏廷德绑在了柴火架上,如果明日午时,朝廷不按他们的要求做,就烧死夏廷德祭旗,然后举兵直入京师,火烧皇城。
“反了,反了他们了!”
洪泰帝气得胸口一阵阵鼓动。
“陛下。”梁国公徐文龙上前急奏,“为今之计,先得安抚军心为上。军心一乱,社稷则乱。请陛下马上下旨,恢复晋王领兵之权,严惩出言不逊的魏国公夏廷德。”
洪泰帝老眼一横,“好你个徐文龙,你这是在逼朕?”
徐文龙头也不抬,跪在地上,语速极快的说,“臣下不敢,臣下只是为了大晏社稷安稳着想。陛下,不能再犹豫了,再过两个时辰,天就亮了。一到午时,如果金卫军当真涌入京师,后果将不堪设想。京师三大营有十万之众。”
“如何?”洪泰帝拔高了声音,冷冷看向他。
“他们个个能征善战,又是刚刚从战场上撤下来的,英勇无匹,戾气未退。依臣下愚见,无须半个时辰,京师,城必破——”
“啪”一声,洪泰帝将那信直接甩在他的脸上。
“朕还就不信了!”
“陛下——”见老皇帝怒了,吏部尚书吕华铭瞥了徐文龙一眼,赶紧上前,跪奏,“陛下所言极是,京城有皇城禁军三万余人,加上锦衣卫和王公大臣等的家宅护卫,凑上五六万人不成问题。臣以为,陛下应当火速派人调遣京外驻军勤王救驾。另外,马上擒拿晋王,以谋逆罪处之,以正视听。”
他说得振振有词,洪泰帝却只瞪了他一眼。
“饭桶!”
吕华铭被骂了,却仍是跪地不起,固执地道:“陛下,晋王坐大,已成事实。如今魏国公只一言不当,军队就敢造反,若陛下这一次依了他们,往后君仪何在?父威何在?不可啊,陛下。”
不再理会于他,洪泰帝目光一转,望向了赵绵泽。
“绵泽,依你之见,眼下该当如何?”
赵绵泽沉默片刻,弯腰将他先前甩在地上的密奏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恭恭敬敬地放在案几上,这才回禀道:“孙儿赞成梁国公所言,眼下平息干戈才是正理,不宜窝里斗。皇爷爷,孙儿以为,十九叔病发,你应当亲自去晋王府瞧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