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屁股烂账。
夏浔沉吟片刻,心中忽地一动,忙问道:“都请了些什么客人?安员外也会去吧?”
肖管事道:“老肖只听孙府的人说,这一次要大操大办,请了许多亲戚、朋友,有往来的士绅。安员外和庚员外也是熟人,相必是要去的。”
夏浔心中暗喜:“安胖子现在就像一只惊弓之鸟,根本不敢与我接触,我想弄些鬼话糊弄他都没机会。不过这小子贪财,孙家是他的大买主,这次办婚事,一定从他手里买了更多的丝绸,碍于情面,他没理由不去,这样的话,我就有机会与他‘推心置腹地谈上一谈’了。”
想到这里,夏浔便道:“好。你去准备些丝绸、喜饼一类的礼物,照着二十贯钱操办吧,另外,你再准备一套翠玉的首饰头面备着,孙府办亲事那天,我是要去的。”
肖管事也不多问,颔首道:“是。老肖都记下了,少爷要是没有别的事,那……老肖就去做事了。”
夏浔点点头,看着肖管事出去,他缓缓走出书房,在客厅外的长廊下站定,与负手而立的彭梓祺一左一右,正站在门廊两侧。
秋意渐渐浓了,树影渐深,放眼望去,天高云阔,湛蓝的、雪白的,构勒出一个深邃而广阔的天地。
夏浔抬眼望云,悠悠想道:“只要她成了亲,我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妙弋还是个没定性的少年女子,若她绝了这份念想,成亲后会和丈夫好好过日子的。杨文轩的这段孽缘,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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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
彭梓祺独自坐在屋檐上,手里提着一只酒壶,望月独酌,对影三人。
以前对杨旭,她从没有现在这样困扰过。那时候,虽然情愫暗生,可她明知道杨旭的为人,所以始终坚持着不让自己真的坠入情网,虽然经常情不自禁,却也没有陷入太深。可是自从她知道杨旭不是杨旭,心灵的桎梏被打开,便不可避免地被情丝所扰了。
夏浔……现在取代的是杨旭的身份,杨旭是生员,是缙绅,她这样的人家是高攀不起的。更何况,他在故乡还有一个未婚妻子。原本因为他的无耻行径,她可以约束着自己的感情,而现在却是想爱也不能爱。
“我该怎么办呢?”
彭梓祺深深地叹息,在屋脊上躺了下来,枕着双臂,抬眼望天。
天空中繁星点点,像她的双眸一样闪闪发光。
“我太公是怎么娶的太奶来着?唔,想起来了,两个馍、一碗菜粥,饿得要死的太奶就嫁我家来了。可他还没惨到那地步呀。唔……三姑奶奶,三姑奶奶是抢了个穷书生……”
她摸摸鼻尖,有些想笑:“那是乱世,现在……不成的。”
“哎呀,烦死人了他以前撩拨人家,人家不想理他。现在想让他撩拨,他却退缩了,没种的臭男人”
彭梓祺恨恨地一挥手,仿佛要挥去心中的烦恼,仰望着满天繁星,她喃喃地道:“三月之期快到了呢。那个混蛋,好象一点都不想留下人家……”
彭梓祺幽怨地一叹,耳畔忽然传来一丝隐隐的声息。
彭梓祺霍地坐了起来,张目四望,院中寂寂,悄无声息,方才那一线声息也不见了。
彭梓祺没有放弃,她的耳力出奇的好,她相信自己没有听错,声音是从夏浔的内书房传来的,而那个地方夜晚根本没有人去。她很尽责,对杨家后院夜晚的人员分布、后宅的各种布置清清楚楚。
彭梓祺一按屋瓦,就像一片羽毛似的轻飘飘地落地,按紧刀柄,向书房方向摸去。
“这他娘的是哪儿啊?好多房间”
门锁已被黎大隐破坏了,他只能轻轻掩好门户,晃着了火折子四下一看,不由嗒然若丧:“他娘的,看起来是间书房啊,杨旭那小子晚上怎么可能睡在这儿。”
黎大隐吹熄了火折子放进套筒重新藏进怀中,正要蹑手蹑脚地出去,忽地心中一动:“等等,书房,书房里放置的,一般都是最重要的东西,我家小姐向杨旭借款的契约会不会在这儿?如果被我找到毁了去,再找到杨旭把他干掉,这笔债不就不用还了?”
黎大隐想到就做,重新拉好窗帘,兴冲冲地晃着了火折子引燃灯火,便在房中翻箱倒柜地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