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冲进来,护士掰开司徒修远的眼皮看他瞳孔。
“病人大脑受过创伤,一直在服用药物,不能受刺激,赶快把他抬到卧室平躺,我给他打镇定剂。”
司徒修远还有一丝神志,伸出手去叫:“漫漫,不要离开我。”
路漫漫心如刀割,手比理智更快,伸出去,和他紧握,跟着一起送司徒修远到卧室。叨扰许久,司徒修远在药物作用下昏睡过去。路漫漫一直半跪在床边,手被司徒修远握着,此时悄悄抽出,他似乎受惊,在空气中乱抓,眉头皱起,路漫漫连忙塞一个靠枕的角给他捏着。他找到安慰,这才平静下来。
众人退出卧室,都是一头汗。
卓雅拉住路漫漫的胳膊,说:“路小姐,请留下。”
李兆骏激动地说:“她是我的妻子。”
“兆骏,我心疼修远,我不能看他这么痛苦。”
“所以我就活该受罪,要把我的妻子献给他?”
卓雅苦口婆心:“修远的个性你还不清楚?不撞南墙不回头。”
李兆骏冷哼一声:“他是撞车了都不知悔改。”
路漫漫迟疑,低声说:“我愿意留下来,直到他情况好转。”
李兆骏低呼:“漫漫!”
“我……于心不忍。”
李兆骏气急,拂袖而去。管家忙迎上来:“路小姐,我送您去休息,你想住哪个房间?”
卓雅在一边淡淡地说:“去开三楼尽头那间房,路小姐从前就住那里。”
管家领命,陪路漫漫上楼,房门打开,女佣麻利地去抹灰,铺床。路漫漫惊呆,这房间的陈设布置和当年一模一样,连花瓶的位置和沙发朝着阳台的角度都毫无变化,时间似乎在这里凝固,她重回十六七岁的时光。
卓雅一定是故意的,让她看到司徒修远是多么眷恋旧情。司徒家的人想让她奉献什么呢?感情吗?肉体吗?抑或只是时间?
女佣送上干净的换洗衣服和睡裙,说:“这是大小姐的衣服,都是新的,两位小姐身量相仿,请路小姐先穿着,明天派人去取您的行李。”路漫漫看一眼,吊牌都还在,点点头,收下。
管不了那么多,她已经筋疲力竭,这一天她已然受够。她冲个热水澡,祛除一身的疲倦和紧张,钻进被窝里,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几个小时,她被轻微的响动惊醒,睁眼一看,僵住。司徒修远在她房里,他坐在她床边,凝视着她。
“你怎么进来的?我记得我反锁了门。”她坐起来,捂住胸口。
“我有钥匙。”
“你失忆,居然还记得这种事?”
“我不清楚,只是下意识地掏出钥匙包,里面有一枚钥匙就是你房间的。”
天啊,他是真的忘记,还是假装?
司徒修远环顾房间,眼神里有忧伤和甜蜜。
“我们第一次接吻,是在那张桌子上。”他的手一指,路漫漫呼吸凝固,分毫不差,她在那里,献上纯真的初吻。
“你真的失忆吗?”
司徒修远爬上她的床,眼睛微微眯起,看起来性感而危险,像一头豹子。他的浴袍前襟敞开,露出锁骨上一道长长的蜈蚣般的伤疤。那里动过两次手术,打上钢板,拆下钢板,为了她。
路漫漫想要躲闪,然而身体却不听使唤。她曾在医院陪伴司徒修远两个多月,从他昏迷不醒到数次大大小小的手术,眼睛、眉骨、下颌、锁骨、肋骨、手臂、胫骨……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她亲眼看见他经历这一切,至今他左眼的视力仍然没有完全恢复,遇到强光会疼痛掉泪。
她怎么能拒绝这个男人?
司徒修远的身体是热乎乎的,散发出他惯有的檀木清香。他的手指揉搓她的脸颊,那感觉令她脊背发麻,心跳加速。
“漫漫,如果不是因为你在身边陪伴我,呼唤我,我不会有力量活下来。也许我就放弃和死神的拉锯战,永远沉入黑暗之中。你充实了我的生命,给我活着的希望。我也许真的忘记太多重要的事,但我没有忘记你。关于我们快乐的点滴,我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