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冲动!”游鹤轩把余文佑挪开,喊人进来打扫碎片。看到怀中人悲伤的表情,忍到打扫的人走后才心痛的道:“瓷片还够不上锋利,何必做无用功?等过了这一阵,我带你去戒掉,别慌。”余文佑一步一步的崩溃,毒品的功力让人不寒而栗。这也是大毒枭本身从来不碰毒品的原因,饮鸩止渴死路一条。下面混的为了验货必须自己懂,上层玩的已经是渠道。谁忍不住碰了,就永远别想爬到最上层,因为那是智商的较量。熬过眼前,必须要余文佑戒毒。他不想看到另一个杨进喜,长的再好也不行。
余文佑无比失望的看着这个自己喜欢过的人。之前一切的回忆全部变成了谎言。他以为就算给学校捐东西、刻意表现亲密、甚至埋伏设圈套统统都是算计,但至少游鹤轩是了解他的。从摔杯子就能判断他想自杀的敏锐,却以为他不想活仅仅是害怕毒瘾本身。第一次深刻的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差异再不是单纯一句出身不同就可以解释。完全不一样!是啊,为了钱,可以把他卷入深渊,这份阴毒,他下辈子都不会有。居然愚蠢的期盼一个毒贩的良知!我是有多蠢!闭上眼,他输了,再也没有任何希望了。
院子里寂静无人声。余文佑躺在被窝里,眼睛毫无神彩,犹如被抽去了灵魂一般。第五次注射,余文佑连装模作样的反抗都消失了。阿彪露出了胜利的笑容,最多再有两次,就会彻底妥协,会求他,也不会再绝食。出乎所有人意料,白净弱小的余文佑居然扛到现在。整整五次注射,换来的仅仅是消极,不知耗走了他们多少机会。不过曙光就在眼前,他们能够盈利正是因为如此,任凭你意志多么强悍,最终都会乖乖顺服。有人端来一份香甜的饭菜放在chuang头,chuang上的人却一动不动。阿彪使了一个眼色,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把明面的监视换成了相对隐蔽,不能在临门一脚刺激到他。
门咔哒一声关上,余文佑的眼泪慢慢溢满了眼眶,顺着眼角流下。不一会儿枕头上就印湿了一大圈。老卓,你怎么还不来……我已经撑不下去了……撑不下去了……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胳膊上满是针孔,有些是营养针,有些是……原来真的可以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原来游鹤轩居然可以对他狠到这个地步。最开始还想着吃饱饭好对抗,到现在已经毫无食欲。心里防线一溃千里,他真的开始妥协了……好恶心!自己这样好恶心!毒瘾发作的样子好恶心,沉迷的样子更恶心,一切一切都好恶心!谁来杀了他!为什么空间不可以杀人?倒是来个了断啊!我不想害人,不想……老卓,你不是武警么?一点办法都没有么?爸爸,救命……你可不可以把我带走!呜……爸爸……爸爸……我想你了……
游鹤轩进到屋内,余文佑蜷成了一团。chuang头的饭菜一口没动,只有水少了半杯。他身体在以肉眼看的见的速度迅速消瘦,透过轻薄的布料,看得见皮肤下的根根肋骨。从未有过的憔悴和绝望,已经整整三天粒米未进了。煎熬已经斩断了他所有生存希望,恐怕现在仅有的意识是一心求死。脊背上粒粒凸.起有些膈手,不管他怎么顺毛,眼前的人都无法像往常一样放松。
游鹤轩垂下眼睑,他想他已经懂了余文佑为何求死的心情。世界上居然有活的这么纯粹的人,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还是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他几乎看不到余文佑有过什么欲念,既不爱钱、也不好.色,贪吃一点儿却不沉迷。记得第一次看到仡熊村那所学校时的震惊,居然真的有人宁可举步维艰的挣扎在贫困线上,也不用已经给到他手中的钱,只因为不干净。六年前与杨进喜的偶遇,让他得知了余文佑的秘密。花了四年时间用金钱去腐蚀,结果无疾而终。账目终于动了,他高兴的跑去仡熊村谈判,可那二十万已经变成巍峨的小学。干净极了!如冰川之雪,如溪流见底。手无缚鸡之力,精神却强悍如斯。可这么一个强悍的人,就快死了。不,从那一天开始,他的柚子已经死了。
“柚子。”游鹤轩轻轻唤着。不出意料的毫无反应。
“吃点东西。很好吃的,我花了很长时间做的。”
强行把人扶起来,将他的脑袋放入自己的肩窝。游鹤轩在余文佑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道:“柚子,别出声,别动。你听着,我们接到消息,武警昨天晚上扫荡了独龙帮,团灭。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我们,我们今晚两点所有人都要转移。你等一下乖乖的把货都装进去,取的他们的信任。到时候……到时候……”游鹤轩突然停住,喉咙肿的生疼,说不下去了!逼迫自己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出声,“柚子……你知道吗?出去的路上有个地方是悬崖,我到时候悄悄打开车门,把你推下去。”
余文佑瞪大了眼。
“柚子,我知道你想什么了。对不起,我现在才想明白。”游鹤轩的声音充满了哽咽。三天,足以让他看清余文佑的决心,也让他想明白余文佑的决定。“我知道你想干干净净的。从生到死,没有害过一个人。”游鹤轩亲了一下怀中人的额头,“别怕,不会很痛的,我陪着你,陪你一起跳下去。别恨我,好不好?求你。”
余文佑难以置信的看着游鹤轩,试图从他的脸上判断真假。
活过来了!游鹤轩笑了,抱紧了怀里的人。既然早晚要死,不如遂了他的意。柚子的身体好温暖啊……
“为什么?”久未发声的声带有些嘶哑。
游鹤轩没有回答。为什么?不知道。他其实羡慕嫉妒恨,即使没看到余文佑小时候,也知道是个人都要夸一句,走到哪里都光芒四射。不像他,好像任何时候都要提心吊胆。爸爸在世时的日子已经忘记了,只记得幼年的大脑里充满了算计。怎么讨好义父,怎么展现才华。都说乔正成没有他聪明,呵呵,蜜罐子里泡大的二世祖,怎么跟他比?回想三十几年的时光,最惬意就是像现在一样,抱着余文佑轻轻晃着。没有步步为营、没有尔虞我诈,唯有宁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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