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是在这样的时候,这样的节点,淮王居然也凑了上来。眼下,沈瓷独自在外,尚且不知是否身处险境,朱见濂哪有心思再同淮王周旋。
“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他扬起的长鞭只停顿了一瞬,旋即朝马尾用力一扫。压根不打算停留,直朝不远处那堵人墙冲去。
马声长嘶,加速奔腾,离人墙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然而,眼前的人竟是没有丝毫溃退的意思,手挽着手,一动不动。朱见濂分了心,这才看清这八人是跟随淮王多年的精锐,忠心不二,唯命是从。
想必是不可能让开的。
快马极速,即将冲过眼前的人墙时,朱见濂到底还是迟疑了一下,不愿冲力伤到眼前这些人,勒住缰绳降下了速度。
便是趁这时,八人一齐拢了过来,将朱见濂围在中央,其中一人挥剑斩伤了马蹄,将朱见濂请了下来。
“世子殿下勿怪,小的也是没办法。王爷下了死命令,要我们务必现在将您带过去。”
朱见濂语气不耐:“有什么事偏要现在说?我忙着呢!”
“怎么,如今连我也请不动你了?”
一个厉然钝重的声音传来,朱见濂身体一顿,转头看去,正是被人搀扶着出来的淮王。
“父王。”朱见濂草草抱拳,唤了一声。
“你可真是出息了。”淮王指着他,颤抖着点了点:“昨日你同汪直在蹴鞠场打起来的事,如今都传遍了,当真是把我的脸都丢尽了!眼下还要出去找事,休想!”
朱见濂昂首道:“不是找事,而是事关沈瓷的安危。您若是执意不许,就请恕我违抗父命了。”
他说完比了个手势,身后十余名护卫已摆好阵势,两方对峙,迅速陷入箭弩拔张之势。
淮王眼睛瞪得滚圆,难以置信地看着朱见濂,气得浑身发抖:“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朱见濂平静道:“刚才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不是你,心爱之人遭受危险,做不到袖手旁观。”
这话进入淮王耳中,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血淋淋地划开了他心中那道尘封已久的伤口。这伤口刺痛了他,灼伤了他,逼得他额头青筋暴起,挣开身旁人的搀扶,手指着朱见濂:“来人,把这个逆子给我抓回去!”
侍卫应声而动,与此同时,朱见濂身后数人也迎了上去,挡在他的面前。
“请父王见谅,我本不想如此的。”朱见濂说完,迅速拉过护卫的一匹马,准备跨坐上去。
但是已经晚了,淮王这次是动了真格,就在朱见濂刚牵过马的那一刻,之前被淮王从他手中收走的暗卫倏然窜出,将朱见濂呈环形包围,也夺去了他手边的马。
无路可行,无路可进。
眼前是黑压压的逼仄之势,朱见濂一颗心往下沉,想到沈瓷如今还行踪不明,只觉此时分秒难耐,恨不得插翅飞去。
确定朱见濂被包围得紧实,淮王朝前走了两步,眯着眼看他:“现在呢,终于有时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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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见濂被淮王关进了书房,四周派满了侍卫看守。淮王称要让他好生学习书中仪礼,明晓轻重,出入都需看守。在京期间,不允许朱见濂再擅自行动。
不过淮王忽略了一个人,马宁。
朱见濂早在发现沈瓷不在房间后,就立刻派马宁出驿站寻找,他自己则先去了卫朝夕房中打听情况。也幸好是这样,如今朱见濂被关,还有马宁可以在外获取消息。
他忧心如焚,反复在房中踱来踱去,眼见着日光西沉,思绪千迴,却唯有如今万般煎熬。
今夕的红霞格外壮丽,如同饮了血一般,变幻莫测的流云穿梭其间,如同火红的波浪,在整片天空掀起轩然大波。书房外的枝桠上听着几只寒鸦,凄凄的悲鸣声,勾勒出他此刻焦灼又悲凉的心情。
然而,在这凄艳残喘的天幕下,坐如针毡的却远不止他一人。
尚铭从探子那里得到情报,沈瓷今日入了汪直私宅。可临到日跌,两人双双乘马车离开,且沈瓷还穿了一身女装。其中一个探子先去同尚铭禀报,而另外一个则尾随而去,竟发现马车最后停在了苍云山脚下,赶忙以最快速度回来禀报尚铭。
尚铭大喜,觉出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立刻派人去将杨福唤来。
可是,哪里还有杨福的踪影?他所住的屋子里余有打斗的痕迹,血液还没干透,据时间推测,打斗发生的时间,正是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