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见你还是在康熙四十三年,一转眼都过去两年了,如何,在老四府里好吗?”
“多谢皇上关心,奴婢很好。”凌若紧张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抬头,“不知皇上召奴婢来有何吩咐?”她是庶福晋,按规矩只能自称奴婢。
“无事。”康熙看出她的紧张,在桌案后坐下随手翻开一本论语道:“朕只是突然心血来潮,想起那夜你的箫声,朕很想再听听,你能否再为朕吹奏一曲?”
凌若心头一松,抿唇轻笑着从袖中取出昔日康熙赏的玉箫,手指从温润的箫身抚过,“李公公来传旨的时候,奴婢就想着有机会再为皇上吹奏一曲以谢皇上赐箫之恩,所以就将玉箫带在身边,不曾想竟是带对了。”
康熙微微点头,抚着颔下花白的胡须道:“还是吹那首《平沙落雁》吧。”明明是在与凌若说话,目光却久久落在画中女子身上,露出缅怀之色。又是一年正月初六,一转眼距那件事发生已经整整过了四十五年了,而自己也从八岁孩童变成了五十三岁的老人……
凌若并不知道这些,她深吸一口气取箫而奏,平原之上盘旋顾盼、雁落回旋的情景再一次随声而来,直至一曲落下时眼前依稀能见雁影。人有情,方能吹奏出曲中真意,这是再高明的乐师也模仿不来的技巧,也是康熙喜欢听她吹曲的原因所在。
凌若见康熙始终盯着画中人看一言不发便借机问道:“她是皇上的妻子吗?”
“不是,是一位故人。”康熙的回答令凌若诧异,那人竟不是孝诚仁皇后?可荣贵妃明明说自己像极了孝诚仁皇后,她没理由临死还要骗自己,此人若非孝诚仁皇后又是谁,竟能让康熙将她的画像放在书房中。
“是不是觉得自己有些像她?”见凌若点头,康熙起身走至画前,手指轻轻抚过画中女子的衣角,有无尽的眷恋在眼底,“除却芳儿,你是我见过最像她的人。”还有一句话康熙没有说,凌若在吹箫的时候,那种神态简直与她一模一样,连他都有一瞬间的错觉,以为一切还在四十五年前,他在延禧宫中一边看外面花开花落一边听姨娘弹琴吹箫,欢乐无忌。
芳儿?那不是赫舍里皇后的闺名吗?连赫舍里皇后都像她,她究竟是谁?按康熙的话来算,此人似乎是顺治年间的妃嫔,凌若心里充满了好奇,旁敲侧击地问道:“皇上很想她吗?”
康熙清瞿的面容露出苦涩的笑意,“想又能如何,终是一世不得见了。罢了,不说这个了,你会吹箫,那琴呢,会弹吗?”
见康熙不欲多说,凌若很聪明地没问下去,垂目道:“会弹一点,只是不好。”
“会弹就行。”康熙拍一拍掌,立刻有小太监抱了瑶琴进来,待其退下后示意凌若随意抚上一曲即可。
手,抚上琴弦,几乎没有多想,一首《若相惜》应手而出,那是她最喜欢的曲子,为晋朝竹林七贤之首的嵇康所作,与《广陵散》齐名,历经千年,其曲其意为众多文人雅士所喜爱。
康熙初时还不在意,待听到后面已是勃然变色,背在身后的双手微微发抖,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巧?他不会忘记,这曲子是姨娘生前最喜欢的曲子,他曾不止一次听她弹起过,想不到凌若第一次弹就选了首曲子,当年侍侯姨娘的人都已经故去,除却自己不可能还会有人知道,难道真是姨娘显灵了吗?
专心抚琴的凌若并不曾注意到康熙的激动,她沉浸于琴曲之中。
为你,染尽红尘,散尽哀思。只愿,你我缘起之后能够相惜至老……
“你也喜欢这首《若相惜》吗?”待最后一个琴音也落下后,康熙强抑了胸口的激动问道。
“是。”凌若并不知晓康熙心中之事,起身后浅浅笑道:“奴婢第一次听到这首曲子的时候就喜欢上了,皇上可是也喜欢吗?”
康熙笑而不语,看向凌若的目光越发温和,轮回之说,虚无飘渺,但在这一刻,他宁愿相信真有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