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空山,没有雁影,亦不见云迹。唯有一片干净的蓝色,如同王襄此刻的心情,亦是空空荡荡的。
他蹙眉看着天空出神,并不曾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直到田荀低声叫了一声“大人”,才令王襄收回了心绪。
他转首看了看田荀,沉吟良久,方缓声问道:“茂德,你可愿去京城?”
田荀微微一怔,问道:“大人何出此言?”
王襄长叹了一声,低声道:“再过一旬,大郎的调令便要到了。”
田荀讶然地抬头看着王襄,问道:“调令?却不知小王大人要调往何处?”
田荀口中的小王大人,便是王襄的长子王昌。
听了田荀的话,王襄眼中便多了一丝冷意。他面无表情地道:“我刚收到的消息说,大郎将要调任工部主事。”
田荀的神情便有些凝重起来,皱眉道:“此时进京,时机不好。”
王襄叹道:“我如何不知?然调令却是不容违逆的。”
田荀沉吟了片刻,便问道:“敢问大人,是哪里动的手脚?怎么会想起调小王大人去了京里?”
王襄面上的冷意便又浓了两分,他转首望了望窗外,复又回过头来看着田荀,寒声道:“武阳伯。”
田荀倒抽了一口冷气道:“那岂非……”说到这里他没敢再说,却是用手比了一个“二”字。
王襄点头,压低了声音道:“京里的消息,是德妃那里起的意。”
田荀便有些不解,一双眉毛却是蹙得更紧了,道:“此举何意?”
王襄便又长长地叹了口气,人却是坐了下来,揉着额角道:“我一直不知道,大郎媳妇与那武阳伯夫人却是有了来往。京里的秘信里还说,似是那人要先立侧妃,看中了宓儿。”
田荀闻言惊得张大了眼睛,旋即面上便划过一抹厉色,沉声怒道:“狂妄!”
王襄疲惫地道:“目下看来,今上亦似是允了。”
听了这话,田荀面上的厉色便隐了去,一层忧色慢慢地浮了上来,沉吟不语。
王襄疲惫地抬了抬手,指着旁边的座椅道:“你先坐下吧。”
田荀撩袍坐了下来,眉头深蹙着,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抚着颌下的短须,沉吟良久方试探地道:“若是现在就给二姑娘定了亲,此事……”
王襄没待他说完便摇了摇头,道:“不成的,此事已成定局。”
田荀眼中的忧色更甚,甚至还有了一丝焦灼,道:“这便不好办了。大人一直不肯进京,如今却是避无可避了。”
王襄闻听此言,再一次长叹了一声,便将眼睛闭了起来。
若想避开此事,法子并非没有。只是,若是他做出了这样的选择,王昌是他的长子,他于心何忍?
然而,若是他不当机立断,怕只怕真到了那一天,他王家阖族皆要跟着一起陪葬。到时候,他王襄又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舍一族乎?弃一子乎?
王襄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一阵疾似一阵的心跳声冲击着他的耳鼓,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连带着他整个人也有些摇摇晃晃地站不稳。
“大人,大人!”田荀连声唤道,“大人何处不适?”
王襄摇头,声音嘶哑地道:“莫要唤人,我并无不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