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采一次药。冯润身上传尸病毒和鹤顶红鹧鸪霜的毒已完全消除,不用放血排毒和吃药已有三年多,高菩萨为此上山采药的次数少了。但最近又再频繁起来,高菩萨说,他要给备多些肌香丸,以后终归要用着。
因为使用了肌香丸,早已过了二十四岁生辰的冯润,面色娇嫩,肤如凝脂,看上去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龄,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冯润好不容易才睡去。
她作了一个梦。
梦到自己独自一个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走路,她不知道她身在何处,也不知道,她要往何处去。
周围没有人影,也看不到任何景物,只有一条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路。冯润只是急步走,越走越害怕,只觉得毛骨悚然。
冷不防听到有人叫她:“润儿——”
是拓跋宏的声音。
冯润睁大眼睛,四周围寻找,然后看到前面有一个修长的身影。冯润认得,那是拓跋宏。
冯润忘记了害怕,顿时拔腿朝他奔跑过去。
可是,那么短的一段路,不过是两丈远的距离,可梦中的冯润双脚仿佛灌了铅似的,怎么跑得慢吞吞的,跑了很久很久,都无法追到拓跋宏。
冯润急了,大叫:“陛下!陛下——”
拓跋宏没回答,却站在那儿没动,等冯润。
不知过了多久,冯润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跑到拓跋宏身后。冯润张开手臂,从拓跋宏身后,拥抱了他。
她叫他:“陛下!陛下——”
拓跋宏转过头来看她。
脸色狰狞,阴鸷得可怕,一张眼睛黑森森,幽磷磷的,灼灼地闪一股淡漠与寒意的幽光。
冯润给吓着了,连忙松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结结巴巴道:“陛……陛下——”她大着胆问:“你说过的,让我等你,说待你可以作主的那天,把我接回宫里去。陛下,如今你能作主了,你什么时候把我接回宫里去?”
梦中,拓跋宏冷冷的道:“朕不会把你接回宫去了!”
冯润大声地道:“陛下,你怎么说话不算数?”
拓跋宏道:“你跟背叛了朕,这些年来,你跟高菩萨在一起苟且!”他眼中的幽光愈发冰冷,比刺骨的寒冬,更是冷上三分。声音也冰冷:“冯润,你不守妇道,水性扬花,招蜂引蝶,拈花惹草,见异思迁,败坏门风。”
冯润不服,反驳:“凭什么,你就可以三宫六院,我就不可以有左拥右抱?”
拓跋宏大怒:“作为朕的女人,怎么可以如此放荡不羁?”又再道:“皇祖母说得对,你是祸国殃民的女人,不能留在朕身边!皇祖母还说,要对你痛下杀手,宁可杀错,不可放过!”
他自身上拔出了一把剑。
剑光寒森森,架在冯润的脖子上。
冯润只觉得领际凉飚飚,冰冷的剑尖贴在脖子上。顿时吓了魂飞魄散,尖叫了起来:“不要!不要啊——”
叫着叫着,就惊醒了过来。
刚刚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从梦中回过神来,突然感觉到床口好像站着一个人,正在低着头,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她。
此时烛光微弱得不能再微弱,风一吹,周围的景物便随着烛光摇晃起来,影影绰绰,模模糊糊。
站在床口的那个人,在摇晃的烛光下,一双黑森森幽磷磷的眼睛,也影影绰绰,模模糊糊,不真不切,似幻非幻。
冯润再次给吓得魂飞魄散。
尖叫:“啊——”
那人忽然道:“润儿,是朕——”
冯润停止了尖叫,朝他看过去。眼前站着的人,是拓跋宏!冯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怀疑还在梦境中。
她呆呆的看着他。
拓跋宏在床口坐了下来,望向冯润的目光就像前一样温暖而柔软,充满怜惜和疼爱。他伸出骨骼修长而清雅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轻声道:“润儿,刚才是不是作恶梦了?”
冯润不说话,仍然呆呆地看着他。
她不舍得眨眼。
担心眨眼了,拓跋宏就会从眼前消失。
拓跋宏又再叫她:“润儿——”
冯润好半天后才反应过来。但仍然不相信眼睛所看到的一切,她不可置信地伸手,捏捏自己的脸颊,痛;摸摸自己的心口,心在一下一下跳动着;握握自己的手,温暖如微火。
显然,这不是梦。
拓跋宏真的来了,来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