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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太太瞧着她这般小女儿姿态,很是欣慰,想当初,她也生过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儿,只可惜那孩子福薄,几个月大便夭折了,若是还在,怕也跟阿珠这般大了吧。她有时瞧着阿珠,便生出欢喜来,这般的女孩儿,没个其他心思,简简单单的,若真是嫁了善诚,定是桩良缘。想想善诚,若是外头娶个回来,终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
那一手的指甲染得极好,鲜红鲜红的,吴太太不好意思起来:“一把年纪,这本该是你们这些小姑娘的玩意儿,这会只怕老爷回来要说我老不正经了。”
不想那晚吴老爷一反常态,夸她好些年没细细地花这些小心思了。
日子过得安宁平静,毕竟,吴家人丁不多,吴老爷又没三妻四妾的,也就没那些个是是非非的。
可是这世上不是还有句老古话说得好吗:无事天上来。
这吴老爷生意应酬一向不少,平日里酒量控制得极好,那日却不知是个什么因由,居然贪杯了,那醉了便由管家跟班好生照料着,坐了船或是乘了轿回来都可以。他偏不肯,非得一路歪歪扭扭着走回去,嘴里还哼着调儿,还不许人搀着。
这黄梅天里到处湿哒哒,他脚下无力,走路不稳,可就不巧将左脚滑到了沟里去。
自来伤筋动骨一百天,还好骨头没坏。但也将吴老爷的一众行程打乱,最要紧的便是收那生丝,那在清水镇,是吴太太娘家地方。
吴太太愁啊,下人一走,她便骂开了:“你说你,这么大个人,行事还这般不稳当,我娘家那边收生丝,谁去坐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个嫂子,人精儿,没个主人去,下面那些个当差的能压得住吗?”
吴老爷也是着恼:“亏得你说,不是你娘家的事吗?”
吴太太委曲:“噢,你这会儿跟我计较起来?当初你家没落,你没了双亲,叫你叔伯兄弟赶出门时,是谁家接济了你,还按着婚约将我嫁给了你?这会儿倒说起我娘家的不是来!”
吴老爷眉头皱起:“那你家两老也不是被我给气死的呀?要怪就怪你那大哥,这外头养了多少个了?”
吴太太不肯提娘家的不是:“一码归一码。”
吴老爷无奈:“哎,你爹临终前交待,要我接济你哥嫂,你哥一年到头不着家也就算了,你这嫂子吧仗着两老的恩惠拼命在抠我们,我给她的价总比别人高个一成,她还缺斤短两的,我跟她说吧,她说下人捣的鬼,到算账吧,那是一分一里都不让的主。”
吴太太自然知道自己娘家人的不是:“她也是个可怜人哪……哎!别扯远了去,眼下蚕茧都快收了,嫂子已经托人来问了。”
两人正是愁眉不展。
阿珠成日里替大少爷管着账,算盘拨得越发娴熟了,只是这日大少爷不停在家踱步,静不下心来,她鲜少见他这副样子。晓得他是为老爷的腿发愁,一年之际在于春,春忙时节,家里人手一向不够用,又何况是当家作主的吴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