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率教折损在辽阳的忠勇弟兄到底是有多少。
若说当年辽阳突围有错,那他赵率教顶多也就错在没给那袁应泰殉葬。可那个自视甚高、胡乱指挥、不听劝告、搅乱军机、葬送辽阳的袁应泰,对他赵率教虽有提拔之恩,但也配让他赵率教全军为他殉葬?
站在锦州城头,赵率教难得畅快的想起这些往事。辽阳那些伤心之事,也就当此决死之时,赵率教才会撕开那深埋在心底的伤疤。
此次锦州再无袁应泰,一切都由他赵率教做主,是洗清污名的时候了。赵率教迎风吐出一口郁气。
去年宁远大战时,那个粗鲁的满桂光知道埋怨他不敢出兵。可满桂就不看看,前屯当时才有几个骑兵?难道让他赵率教带步兵前去骚扰鞑子?
在鞑子主力哪上万精骑面前,以步军前去骚扰,那不纯粹是去送菜?
就是那支小部队,也是他赵率教忍痛才派出的决死之兵。但决死之兵也并不是说他们就一定要死。他们没死在战场上,那是他们的运气。你满桂怎能如此相待敢死的士卒?
许是郁气吐出心态已转换,此时再次想到满桂,赵率教脸上已不再郁闷,脸上也露出了几分讥讽的笑意。
满桂小儿,你当老夫上门是去与你争功?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赵率教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老夫从未想过与你们宁远争什么功。老夫寻你满桂争论,只是不忍那冒死前去宁远的儿郎,一番好心被人当作了驴肝肺。
部下受屈,若不能为部下出头,那老夫还领个什么兵!既无能为部下辩解,那老夫宁肯与士卒共同受辱。军心不可失啊!
看看远方陆续升起越来越清晰的狼烟,赵率教整整头上的头盔,理理身上的衣甲,畅快无比的朝城外狠啐了一口,扭头高喊:“儿郎们,升狼烟,关城门,全军备战。”
听着城下轰隆隆的关城门声,又看看城内已迅速升起的传讯狼烟,赵率教心中万分畅快的想到:“满桂小儿,风水轮转。今回轮到老夫在前抗敌,你在后方骚扰救援了。老夫现已准备战死在锦州,不知你敢不敢来救呢?”
想到满桂看到骤起的狼烟,肯定会是一脸的为难。望着锦州城外那遍地的白霜,数年来赵率教首次无比畅快的放声大笑起来。
洪亮的笑声乘着秋风飞遍全城,初见狼烟有些慌乱的锦州城军心,就在这笑声中重又安定了下来。
锦州守军,是以赵率教训练的前屯士卒为主。数年的朝夕相处,凡事身先士卒的赵率教在前屯军中威望甚高。宁远战后,赵率教为部下出头受辱,更把整个前屯军心拧在了一起。
抵达锦州后,抢筑锦州的日日夜夜,赵率教身先士卒所做的一切,锦州明军更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对锦州明军来说,将主待他们不错,锦州城又已成功建好。将主既然决心要坚守锦州,那弟兄们就拼命守城呗。
其实,明军士卒想的很简单,只要粮饷不缺,带头的将领又敢打肯战,他们这些大头兵又怎会惜命。当兵吃粮吃的不就是这碗饭吗?
更何况,有这高大厚重的城墙卫护,鞑子也不一定就能攻进城来。有去年的宁远防御成功的战例在前,锦州明军士卒们的心还真不太慌乱。
将主还在笑,那局势就更没什么大不了的。
锦州城内,已跟随赵率教数年的明军士卒,有条不紊的开始了全城备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