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始终是陛下,他是天下间最有权柄的人,他如何能够承认自己错了。
即便是错了他也决不能承认,旁人可以犯错,唯独他不可以。只因为,那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威严。
香迟开口之前曾经想过,但是她还是开了口,只因为她抱着万中无一的信心,希望陛下能够怜悯她,怜悯她年迈的祖父,至少给他一个安身立命的场所,不必在苦寒之地受苦。
香迟微微低着头,眼泪簌簌落下,容荆原本大怒的神色,见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却是稍稍一软。
香迟如何不知,她若是委身陛下,来日求求陛下便能够赦免全家之罪。
可她不甘心,云家就这样背负着贪污渎职的罪名一辈子。她不甘心年迈的祖父到了仍是臭名昭著。
对于一向心高气傲的祖父而言,名节重于一切,清白重于一切。
她是祖父的孙女,故而她不敢这般,当然她也不愿这般。她才会放肆的希望陛下重审此案。
只是她还未说完,陛下便怒了,真的怒了。
香迟不敢再言,便沉默着看着容荆的脸色。
容荆看过多少人哭,多少人笑,他自以为自己早已麻木,却不想,香迟如此轻轻的落泪,不曾嚎啕,不曾哭喊求救,反而让他更加心痛。
容荆手执朱笔,泾渭一叹。
“香迟,莫要求得太多。”
“此番朕当此话从未听过,你需得看看通史,知道何为君,何为臣,古今名将名仕如何侍君。”
容荆如此一言,香迟点头默认,容荆不想再看她便道:
“下去吧!今夜不必伺候了。”
香迟默默退下,转身离去。
容荆却是不禁微微一叹。手中的杯盏在空中顿了一顿,看着香迟泡来的那杯茶,一双手便是那样举着,思忖良久,放在重重落下。
“她说恨过,家国天下,恐怕在她这女子的心中家才是第一位的吧。”
容荆的心思绝不容外人知道,而此刻的香迟更是不知道。
香迟走过偏殿的时候,转身望向容荆,看着他端着茶杯的举动,最后他还是放下了。
而香迟却是将心里的那份不安,深深的举起,惶惶不可平息。
香迟再度转身,安静的离开了正阳宫前殿,走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她的心乱了,慌乱之间她也不禁暗暗懊恼,为何不说她从未恨过,自古以来侍君如父,先君后父,她既读过圣贤书,自然该明白先贤交给的道理。
她不禁想到古书曾有一例,
书上将皇帝宴请百官,酒过三巡,忽作一想,故而问百官。
皇帝问:
“若孤与各位大臣的父亲同时生了病,药石无灵,奄奄一息,此刻各位大臣得了一粒药,此药只有一粒,让诸位在生父与孤之间选择一位服药得活,诸位当如何去选?”
众大臣纷纷引经据典,大表忠心皆表示虽是万般无奈却也绝不动摇要救皇帝的决心。
皇帝被各位大臣说的飘飘然起来,只是一位大将却始终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