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三年前的那场海难。
记者会的那天泰桑把她接了出来,因为她不想被唐煜寒查到行踪,所以泰桑把她送上了偷.渡的船,因为泰桑他们平时经常做这样的事情,而且泰桑找的又是可靠的船只,所以她也很放心。
一开始船行驶的也很是平稳,然而刚驶出没一会儿天气却骤变,海上的天也如同那姑娘的脸说变就变,狂风暴雨席卷而来,不过船长也是海上经验丰富的人,安抚着他们的同时也指挥着舵手安全行驶,只是没想到他们的船刚冲过那片漩涡,迎头就来了一个几米高的大浪,直接将他们的船拍翻了下来。
她在众人的尖叫声中随着众人一起跌落在了冰冷的海水中,恐慌如同这海水一半瞬间将她摧毁,她想起小哲可爱的面容,疯了般地游向了一块船板的残骸,然后四周除了一条船上的那些人的尖叫和哭泣声,剩下的只是一片黑暗和冰冷,她渐渐地就体力不支,
“小哲......小哲......”
她就那样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小哲的名字,眼前渐渐失去光明就那样沉入了海底。
在还有意识的最后瞬间,她想如果有来生,或者如果可以重新活一遍,她一定一定,一定一定,不会再爱上那个叫唐煜寒的男人,她一定一定,一定一定,不会再做这样傻傻爱一个人的蠢事。
她就是在自己沉入海底的那一瞬间猛地惊醒过来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惊恐地喊了一声,
“小哲——!”
四周的黑暗还有秋夜的凉意让她恍惚以为自己依旧在三年前那个冰冷的海里,她不由得抱紧自己打了个哆嗦,一旁的小乔似是被她吵着了不安地翻了个身,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哪里,抬手摸了摸额头,满脸的冷汗,她大口喘息着下床去倒了杯水大口喝下去,这才觉得心底的惊悸稍微平复了一些。
再次回到床上躺下,她翻身紧紧搂着小乔沉沉睡去。
当她从暗无天日的黑暗中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面前是一张陌生男人的脸,还有干净的船舱。见到她醒来男人好看的黑眸中划过一丝喜悦,
“醒了?”
她躺在那里有些茫然地转动眼珠环视了一下四周,
“我这是在哪里?”她以为自己已经死掉了,可是这么干净的地方,这么温暖的男人,难道自己是到了天堂?
男人笑着将她扶了起来,并在她的后背垫了个枕头,
“如果我说......这是西方极乐世界你信不信?”
她黯然垂下眼,
“如果真的有极乐世界就好了......”
如果真的有极乐世界,她想她死后应该会去。在她二十几年的生命里,她没做过一件坏事,她虔诚的信佛,那样没有痛苦的地方应该会允许她去吧。
这样想过之后她又想起跟自己一起遇难的那些人,连忙问那男人,
“其他人呢?’
“死了!”
男人的回答很是平静,她满脸的惊恐和不可置信,男人见她不信又解释了一下,
“只救上来了几个,大部分都死了,你算是幸运的!”
她捂住嘴跳下床对着旁边的垃圾桶哇的一口就大口大口地呕吐了起来,她一想起几十号人葬生在海里的恐怖画面就觉得反胃,趴在那里吐了好久才觉得好受了一些,男人平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怀孕了!”
“什么?”
她双腿一软就那样跌坐在了地上,脸色惨白如纸。
怀孕?怎么会怀孕?怎么要在这个时候怀孕?她都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他了,怎么又有了他的孩子?一定是他回美国之前的那段时间他们在一起的次数太频繁有时候忘了做避孕措施才有的。
她忽然觉得很绝望。
突然就觉得情绪崩溃,就那样坐在那里把头埋进膝盖里放声大哭了起来,像是发泄似的,像个孩子似的不管不顾地哭着。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样嚎啕大哭过,那不是她的风格,她只会默默的流泪或者把所有的委屈都藏在心底。
“那个.......”
男人被她突然的失控吓了一跳,走过来看着埋头痛哭的她,
“如果不想要这个孩子,也可以拿掉啊,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我是开医院的,我可以帮你安排,干嘛要哭成这样好像天要塌下来了似的......”
男人一片好心的安慰着她,不过她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一个劲儿地在那儿哭着,男人叹了口气拿过一盒纸巾来放在了她面前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她就那样一直哭一直哭,直到盘旋在心头的那些绝望和无助消散了一些心情也舒缓了一些才停了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记得自己推门出去的时候看到那个男人正倚在甲板上吹风,他们现在正行驶在一望无垠平静无波的大海上。
她走了过去红肿了一双眼跟那男人道谢,
“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男人扬起嘴角笑,衣襟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
“哭完了?说吧,要怎么谢我?以身相许什么的我一点都不觉得俗气!”
男人的幽默让她扑哧一下子笑了出来,
“别的事情买一赠一你赚了,这样的事情买一赠一你不觉得赔了吗?”
男人眼中的色彩暗了暗,
“孩子决定留住了?”
“嗯,孩子是无辜的......”
她走过去趴在栏杆上,任凭海风吹打着自己的面庞吹散自己的长发,她看着海天交接的地平线处,只觉得视野开阔了许多,心情也宽阔了许多。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男人转过身来跟她一样趴在栏杆上,然后歪头看着她问,她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你的目的地是哪里?”
现在她的计划完全被打乱,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等这个男人的船靠岸再说吧,停在哪里她就在哪里下,然后再想办法自力更生。
“中国温城!”
男人回了她四个字,她惊愕地看向男人,
“温城?”
温城是唐煜寒的故乡,她曾经在几年前陪简延忠去那里看病做手术来着。
男人看向的视线忽然变得郑重而又认真,
“你不会不记得我了吧?”
“我们见过?”
她很是惊愕,盯着男人细细地打量着,然后蓦然想起什么似的,有些怀疑地问,
“唐......副院长?”
男人笑着承认她说的身份,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
“亏我还心心念念想了你这么多年呢,你竟然不记得我了!”
“您开什么玩笑呢!”
她只当没看到他眼中的那些情绪,男人只是笑了笑,
“不如你跟我一起到温城吧,好歹还有我这么个熟人不是吗?”
她想了想觉得男人说了有道理,就应了下来,男人又看了她一眼有些迟疑地问,
“你的家人那里……”
她只觉得心底钝痛,黯然垂下了眼,
“关于你救了我的事情,请你为我保守秘密好吗?”
男人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没再说什么,转而问她,
“那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她就那样低着头趴在栏杆上,脑海中一遍一遍地回放着六年来的一幕幕,他的漠然与无情,她的卑微与委曲求全,他最后抱着江竹婷在雨中的那一幕……
她开口,轻轻吐出三个字,
“全安安!”
从今天开始,把过去全部忘掉,希冀自己以后的人生平平安安,不再有这么多的波折和起伏。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瞬,她黑发遮住的眸子中有一滴滚烫的泪水滚落下来,就那样滴落在了船桨拍起的浪花中,转瞬即逝。
“全安安?”
男人低吟了一遍她的名字,
“跟你的人挺相近的名字,安安静静的!”
男人这样理解她的名字让她愈发觉得心头苦涩,用力眨了眨眼,把那些即将低落的眼泪逼了回去,她仰起头伸开双臂迎着海风,从今天开始,再也不要为那个男人流一滴泪,从今天开始,好好过自己的人生。
后来她就跟着唐少霆来了温城,唐少霆是唐氏医院的院长,因为他的关系她也得以进入唐氏医院从事了自己最爱的护理工作,再后来就有了现在的她和小乔。
早晨她还在睡着的时候,只觉得有只小手轻轻地在推着她,她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就见小乔已经醒了,正坐在那里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她爬了起来抱着小乔就冲进了卫生间,以前她早晨很早就会醒来,准时抱小乔去尿尿。昨晚可能是噩梦做的太多太累,导致她今天起晚了。
小乔一直都沉默着不说话,一开始她以为只是个别孩子说话晚,也没太在意,可是后来她都两岁了却依旧不说话,她这才慌了,急急带着她去医院看。
结果医生说可能是自闭症,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个晴天霹雳,第一次诊断出来的时候她抱着小乔哭了一路,没想到小乔竟然叫了她声妈妈,就这一声,让她笃定小乔不可能是自闭,所以她才带着她去了仁爱医院。
想着今天仁爱医院的院长会亲自给小乔看病,她就觉得充满了希望,所以给小乔穿衣服的时候就格外费了些心,粉色的连帽衫搭配着可爱的卡通帽子,希望院长大人看了这么可人的小女孩能给看的认真一些。
临出门的时候她想起昨晚唐少霆说的话,从抽屉里拿出了他送的那颗求婚钻戒戴了上去。是啊,既然接受了人家的东西,就该戴着,不习惯戴戒指总有一天也会习惯。